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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甫一出来,就见近处几位女娘颔首轻唤,于是抬手免礼。
伤病营里多是受了刀伤剑伤、裂骨重接的女娘,时间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许久,伤口倒是痊愈,只是裂骨重接的还需静养。
这里多数是安静的,只偶尔有几声疼痛的哀吟闷哼,几张痛苦挣扎的面孔。
谢云昭不忍多看,但是她却压抑住心中不忍和心痛,直直看过去,想要记住这个模样。
这里的军士有的被戎军砍伤勉强救回一条性命、有的在沙场上厮杀落下惊魂之症——这就是战争的惨烈,这就是燕云军守卫家国的艰难。
谢云昭泰步上前,视线从最靠边上的女娘一直看到最里面的女娘,心中蔓延上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比那见手青娘子最苦的药还苦一些。
她来伤病营慰问过伤兵多次,医女们都认识她,见她出来又低声同她说话,语气里带着崇敬期冀。
营帐外风雪很大,旗帜猎猎作响,北城关的冬天向来如此不近人情,冰寒刺骨。
谢云昭伫立营中,外边风声呼啸而归,眼前却是伤兵营受伤女兵将养着的模样。
她顿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宽慰伤兵,又在一位小女娘身边停留。
说是小女娘,其实是与她刚刚上战场的年纪差不多。只是身形略小,坐在角落的一张榻上,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裹着被子还瑟瑟发抖,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外伤。
“她多大年纪了?”谢云昭眼神瞥过她一眼,问起旁边正准备给小女娘喂药的医女。
医女答得爽快:“将军,她小名阿李,快满十七岁了。她自北城招军而来,前些日子第一次上战场,受了些惊吓,是……惊魂之症。”
谢云昭默默点头,她军中男女,招军皆满十六岁,训练半年以上才可上战场。
这女娘未满十七,看来是刚满十六就进了军中,成为娘子军的一员。
惊魂之症……许是受了惊吓。
谢云昭武术高强,若论六艺,她也少遇对手。只是她并非大夫,不精通医术,也不知道如何治这惊魂之症。
阿李小脸素白,身体如惊弓之鸟,不住地颤抖,裹紧了棉被却还冷得厉害似的。偏偏额头又冒出细密汗珠,仿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一会儿被寒冰冻着,顷刻间又被火炙烤。
实在令人心疼。
“这汤药喝了几日,可有效果?”谢云昭看着汤药,颜色与其他人的有所不同。其他人多是外伤内伤,唯独这女娘是深思之伤。
“好、好些了,喝了有两日。”阿李抬起煞白的脸说道,眼里含着倔强。
这是个要强的女娘。
谢云昭心中微叹,又听了医女的话,这才知晓她的概况。
阿李初上战场,杀了两个戎军后被打晕,战后才被清扫战场的人发现,从那以后夜夜噩梦不得安眠。同营帐的女娘为她找来见手青娘子,这才发现是惊魂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