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婆婆在厨房门前摘菜,时不时笑眯眯地瞧一眼周旻他们。
阿兰给他们送茶水时,蹲在一旁叽叽咕咕地问三儿,&ldo;这是什么吗?&rdo;&ldo;这个干什么用的?&rdo;&ldo;啊?我手弄脏了还能洗掉吗?&rdo;
阿兰是被墨汁糊了手,三儿很耐心地解释,带着丝腼腆。
桌上有数道刀痕,周旻修复时想:她是用什么刀给砍的?又想到她泪眼朦胧时说:&ldo;那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他。&rdo;这桌子便是某人无辜的替代品了。
轻微的脚步声,周旻抬头,见吴姝往他这边走,素面黑裙,眼睛微肿,可一脸的清冷,目中无人,&ldo;阿兰,你过来。&rdo;她停在天井边上。
&ldo;哎!&rdo;阿兰欢快地上前,&ldo;娘子要做什么?&rdo;
吴姝淡淡地扫了眼周旻,还有地上断腿断脚的凳椅,&ldo;到厨房帮我的忙,我们今晚吃烧鸡。&rdo;
&ldo;真的?&rdo;阿兰双手欢快地拍了几下,一脸垂涎欲滴。
吴姝淡淡嗯了声,走了,阿兰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
见他们走远,三儿压着声音说:&ldo;二哥,今晚吃鸡。&rdo;
一说到吃,三儿总是高兴,见他比春天的笋儿抽条得更快的身高,周旻浅浅一笑,&ldo;嗯,都给你吃!&rdo;
吴姝情绪稳定,不再大哭大闹,更没如宋青说的&ldo;一哭二闹三上吊&rdo;,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独来独往,不喜欢说话,不外出,整日呆在楼上。
只是她呆厨房的时候多了,每日午饭和晚饭,都有她做的菜:红烧肘子、脆皮鸭、东坡肉
三儿临睡前,兴奋地感慨:&ldo;二哥,我真想一直在她家做下去。&rdo;
周旻拍了拍他的屁股蛋,&ldo;早点睡,明日还要起来干活。&rdo;
木工不同于其他工种,看着不多,可是个精细活儿,特别耗时耗精力,可也就十天八天的时间,周旻躺在床上想。
屋外夜色清凉,仲夏的山上山风阵阵,吹到镇上也凉风习习。
躺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睡意,脑中一直翻滚着大哥的话,还有一些陈年旧事,越想心中越发激荡,周旻干脆起来,掰正了三儿的睡姿,去到天井处。
屋里的灯早就灭了,月色莹润无比,院子里树影婆娑,廊下一盏灯笼,摇曳出昏黄的光。
周旻走到干活的地儿,坐了片刻,用手搓了搓脸,拿起磨刀,就着明亮的月光,磨起了木椅腿儿。
磨刀粗粝的一面剐蹭在木条上,发出沙沙地轻响,如同踩在秋天厚厚的落叶上,让人心生安慰。
周旻磨了半刻钟,拿起来对着月光,凑近眼前,左右前后地瞄了几眼,发现不齐整的地方,又接着磨。
月色安详,时光静好。
忽的&ldo;叮&rdo;的一声脆响,像平静湖面的一滴水珠,在这寂静的深夜中荡开。
周旻心下一紧,瞄着木条的眼睛扫了出去,一圈后并没发现异样,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
可那声清脆他听得分明,似乎就在耳边,可又看不到人?
周旻想到了围墙底下的硬石块,最初的判断又跳了出来,这个院子有古怪,吴姝看似薄情的言语,似在阻挠他继续深究。
想着想着,周旻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的磨刀和木条,站了起来。
月色从头顶倾洒下来,脚下的黑影晕晕的一团,一阵风过,树影在脚底下模糊地移动。
沿着院子的围墙,影随风动,月光所到之处,没有人!
周旻的脚步极轻,他凝神静听,周身笼罩在一种凝重细致的小心之中。
而某个方向,吴姝的眼珠子定了定,周旻&ldo;如临大敌&rdo;的模样,赫然撞进眼里。
卷起来的衣袖露出半截笔直的手臂,饱满的臂肌鼓鼓囊囊,撑得肌肤在月光之下泛着荧光,微显凌乱的头发,挺直鼻梁下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在嘴角处形成了一处严肃的弧度。
这人不爱说话,且偶尔露出的肃穆沉重,与他的身份不符,十分让人怀疑,吴姝的眼睛眯了眯。
周旻检查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似准备要走,吴姝冷不丁地哼了声。
而这突然的冷哼,如同细如牛毛的暗器,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周旻,瞬间炸了毛,鹰一样的眼睛扫过来,锐利无比,似要摄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