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我到底是在他心里没有分量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是元沂出生之后,我仍是明白。有时候真觉得宁美人你好福气,同样是宫女出身,陛下却肯那样待你。你知道么?我心里不甘过,我也想同你争,可我那么清楚地知道我争不过……”
她察觉到自己的神思在一点点地被剥离、逐渐消失,那么……这些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话,还是说一说吧。
再不说,没有机会了。
皇帝从来不在乎她,她又一直明明白白地看到他是如何对晏然的。
可明明晏然对他有诸多算计,自己从来没有。
她明显熬不了多久了,晏然看上去比她更怕。也是,面对死亡,人总会怕的。
“陛下说了,他下了朝就会来,姐姐等一等……”
她冷言冷语地反问她:“他来又能如何呢?我不是你,他对我永远不是夫君对妻子或者爱妾,我又何必辛苦自己去等?”
晏然只能惊慌地改口说:“看在元沂的份儿上……”
元沂……又一次提到了元沂。从她生病开始,他就被接去长秋宫了,她已经那么久不曾见过他……
从此都见不到了。
“你告诉我,这些日子,元沂在皇后娘娘那里如何?细细地说,一件事也不许少了。”她的手倏然就有了力,握住晏然,迫切地询问着。
晏然静了静神色,强蕴起笑意,一句句说着元沂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夕冉的神思,随着她轻轻曼曼的语声,越飘越远……
她看到元沂在长秋宫笑着同皇长子玩闹,看到元沂伏在乳母身上睡得昏昏沉沉,看到陛下……她的夫君,抱起她的儿子,笑问他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
穿过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她好像回到了梧洵行宫的大门外,听到一个小姑娘满是好奇地询问说:“这就是皇宫?”
另一人说:“才不是,这是避暑的行宫。我爹说了,皇宫在锦都,梧洵和祁川的,都是避暑行宫。”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那时候,她以为她会在若干年后被放出宫去,衣锦还乡,风光嫁人,带着从宫里积攒的嫁妆……
然后在若干年后,告诉她的孩子,她曾在整个大燕朝最高贵的皇宫里,见过什么人、遇过什么新鲜事……
没有机会了。
家人,见不到了。她上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四年前的春节,掌事宫女放她们回家过节,那是她最后一次拿压岁钱,在父母面前行大礼拜年。
爆竹、春联、登门互道贺的亲友,那天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都该……结束了吧。
她看到眼前的朱红宫门猛地打开,一片刺目的光芒。
大燕朝永昭年间嫔妃玉牒载:愉贵姬胡氏夕冉,永昭四年大寒夜薨,追封从一品妃位,“愉”字为谥,厚葬妃陵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六点的正文更新照常哦别忘了看~~~~~~~~~~~~~~~~~~~~~~~
正文 075。冤魂
一个突然而至的死讯;仿若秋晨的一场霜般迅速占据了人们的视线却无人在意。
庶人纪思菱死了,暴毙冷宫。据说被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早已僵了。
没有人在意她的死因。一个冷宫庶人;实在不值得众人多费神;哪怕她曾贵为一宫之主,哪怕她是受帝太后诏入宫的和贵嫔。
也是她咎由自取;若她待人宽和些;大概至少还会有从前侍奉过的宫人肯为她哭两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