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霞彩慢慢地被黑暗吞没了,暮色沉淀了下来,却又被城里璀璨的灯火所驱散,入夜的竟陵甚至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宽敞的街道似乎比平日里来的狭窄,拥挤的人群汇聚成了一条河流,缓缓地流向了同一个方向。
萧绎和唐秋月挨在一起,在四周侍卫们形成的保护圈里以龟速慢慢前行。
两个人都还是半大的孩子,萧绎不过一米五,唐秋月更矮,才一米二左右,陷在人群里只能看见街道两边高高挂起的灯笼,实在让唐秋雨郁卒不已。
她是怎么脑子一热就同意和萧绎出来凑热闹的,不过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已,说不定就是因为小屁孩还不懂事,随口那么一说,她就被感动了,然后上杆子给自己找不自在来了。
真是悔之晚矣啊。
果然身体变小了,灵魂也跟着幼稚么?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她是怎么被轻易感动的?可能是因为萧绎还是个孩子,所以她的戒心放低,又或者他的话戳中了她毫无防备的地方,再或者,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像上辈子那么辛苦地防备着,算计着。
她想过轻松一点,平静一点,正常一点的生活,顺应自己的心,所以眼下,她虽然后悔被拉到人群里进退不得,但却没有开口想要回头,前世因为害怕被暗杀,她总是离人群远远的,出入也都有大批的人保护,像这样陷在人群里,虽然不太舒服,倒也是种新奇的感受。
听着四周传来的各种闲谈,唐秋月的脸上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来,让一直偷偷瞄着她的萧
绎暗暗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却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都让萧绎的心里不舒服,他理想中的情况应该是两人安步当车,闲庭散步,一路到了船上,坐在一起听听曲子,谈谈诗书,喝喝茶什么的,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她看到他郡王的气度、潇洒的身姿以及渊博的学识。
如今什么都毁了,萧绎阴沉着脸的同时更加担忧的却是唐秋月的反应,所以一见唐秋月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笑得温柔恬静,萧绎少年立刻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媳妇儿高兴就好。
几人好不容易走到了码头,上了早已定下的船,王二郎和谢三郎早已在里面等着了。
“见过公子、夫人。”
两人齐齐拱手,王二郎还小心地觑了一眼萧绎的脸色。
唐秋月不由抿嘴而笑,萧绎特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瞧着自己,不由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去,“不用多礼了,往日怎么没见着你们这么讲究?”
王二郎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萧绎的心情很好,于是也笑吟吟地直了身子,道:“礼不可废,不然若是有一日公子掀了旧账,王二可就受不起了。”
萧绎一听轻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只是我若是真想掀旧账,你现在才开始有礼已经迟了。”
王二郎媚眼轻轻一挑,笑道:“王二请王降罪。”
“行了,真是多话,没见我和夫人还站在外头?”萧绎横了他一眼,眼里却有隐约的笑意。
旁边的谢三郎也是笑着不动,分明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听着萧绎这么说,立刻上
前来引了两人去早已设好的位置坐下。
船舱四面都是窗户,此时全都大开着,四角挂着明亮的灯笼照得整条船都有如白昼,地上铺着柔软的毛皮,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毛皮之上分主次放置着刻着精美莲花纹饰的翘头小案,案上分别放置着几样精致的小菜,酒壶酒盏之类。另有一角还单独摆放着两个小案,一个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另一个则放着筝、笛等乐器。
待萧绎拉着唐秋月坐下来,谢三郎朝甲板上候着的下人抬了抬手,很快,船身轻轻一抖,然后缓缓地离开了码头,这边萧绎的酒盏已经举了起来。
南北朝的民风颇得魏晋时期的真传,风流名士比比皆是,后世提起的时候常常说他们言行无状,可是真的亲眼看到了,唐秋月只觉得好笑。
王二郎和谢三郎都比萧绎大,那也不过大个两三岁罢了,三个孩子在一块儿“豪放”地饮酒,实在让人想偷着乐,唐秋月陪着抿了几口酒,然后便说了一声,走到舱外去了。
船在水面上快速地滑行着,四周的船更是不少,只是水面宽阔,因此并不显得拥挤。
一艘又一艘的船或朴素、或华丽、或张扬、或低调,全都是迅速地朝一个方向涌过去,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暖黄的灯火,让天上皎洁的月华都黯然失色。
看来那个雪瑶大家还真是深得这些名士的心,谁说古代不追星,看看这些蜂拥而上的人们,唐秋月也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不知道那位穿越同仁会将这个歌姬包装成什么样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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