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秦自己赶着牛车,其他人则是坐马车。沈唐咂咂嘴,有点羡慕,“漾漾,丁哥的远方亲戚看起来可有文化了。”他们一直没上过学堂,每次见到秀才书生,总觉着很厉害。沈汉凑过来,“确实,白衣公子,听说还是个秀才,不愧是做书画生意的。”晓得他们就是丁哥介绍的家具订制,白衣公子同沈秦等人聊了许多,关于年后的地址和想法也都有一些见解。不过这块沈秦他们懂的不多,只等年后沈漾再去看看。白衣,秀才。沈漾莫名想起今天西区的岳秀才。有些读书人看起来无害,背地里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丁哥的远方亲戚应当不是岳秀才,毕竟大哥他们去的时候,自己在跟岳秀才谈生意。小姑娘把手里的糖葫芦分了一颗给沈唐,嘴巴撑的鼓鼓的,“行啊,到时候跟丁哥联系就是了。”而说到读书。沈漾其实有点想法,她眼神转向沈汉,“二哥,年后若是生意还算不错,你们去读书吧。”她并未询问,用的肯定的语气。“家里有我在,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试试。”沈秦因为爷爷去过几年学堂,那之后他也教过沈汉认字,但从沈隋开始沈秦要扛起家庭的重担。他和沈唐成了大字不识的文盲。沈汉垂下眼睛,沉默许久,这人叹了口气,“让老三和老四去吧,家里总得有人帮忙。”沈漾想着说自己可以,只要白家铺子过了这个阶段,届时接出来得生意,价钱势必涨起来。别说就他们几个,就是连谢言川一块,沈漾也养的起。但说这话还早,何况摆在眼前的还有其他困难。沈漾把手里的竹签顺着窗帘丢到林子里,她语气沉沉,“一切都会好的。”不管是上学还是生活。到家刚中午。沈秦他们卸东西,买了午饭,沈漾站在楼下,双手拢成喇叭的形状。“谢言川,下来吃饭了。”上边没有动静。沈漾又喊了一遍,屋子里静悄悄的,沈秦搬着面粉从沈漾身边经过,“上去看看,别是伤口疼。”或者睡着了。谢言川的屋子在最旁边,门从外边关上,沈漾敲了两下,“谢言川,你在吗。”气氛有些安静。小姑娘推开半扇,屋子里空空荡荡,毫无人影。沈漾有些奇怪,他身上还带着伤,按理来说不会出门。顺着二楼的走廊往下,沈漾招呼沈汉,问谢言川在楼下吗,沈汉摇头说没看到。沈隋放下手里的果子,“要不去找找吧,能是出门了吗。”话音刚落。谢言川一身黑色,从院子后边急匆匆的过来,抬眼对上沈家几个人的视线,他轻咳一声。“你们回来啦,我刚刚去了趟茅房。”这是主动解释。沈汉善意的笑了笑,“刚说出去找你呢,快来吃饭。”沈漾从楼上下来,谢言川从井边打了水,兑的温热,小姑娘同他蹲在一块。水盆里波光粼粼。谢言川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沈漾本想同他搭话,目光落在谢言川后脖领子。黑色纱衣下压着半片焦黄的竹叶,估计是不小心沾上去的。可沈家茅房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种竹子。小姑娘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年三十。团圆的日子,不许赖床。大清早的,沈秦就在楼下喊弟弟妹妹起床,村子里已经开始做早饭了。沈汉烧了热水,碗里放上冰糖和油炸的馓子,用热水一烫,油和甜味慢慢散开。沈漾裹着厚厚的棉衣下来,沈汉招呼着先喝一碗馓子茶,这是当地习俗。叫新的一年甜甜蜜蜜。家里买了红纸,回头找人写对春联贴在大门口,辞旧迎新。糖水有点烫,沈漾坐在马扎上,谢言川漱口朝厨房这边过来,小姑娘眼睛里带着笑。“干嘛还去找人写对联啊,这不是现成的吗。”众人随着沈漾的的视线看过去,小谢公子刚刚端起一碗糖水。他那张脸难得露出无辜的表情,沈秦有点担心,“谢公子会写吗,会不会有点难为他。”这是质疑。小谢公子当时就一脸义正言辞。“会!很会!”写不出来他把自己贴墙上。家里正好还有当时沈漾给高府画图时候留下的笔墨。早饭过后。沈秦带着沈汉沈隋包饺子,谢言川则是和沈唐一块把桌子抬出来。红纸裁剪成合适的尺寸,沈漾把笔墨放放好。谢言川站在桌子前边,单手扶
着袖口,并未立刻下笔,约莫在想些新春祝词。沈漾双手背在身后,跟着出馊主意。“要不上联就写发财发财发财,下联写暴富暴富暴富,横批不劳而获。”沈唐紧随其后。“上联应该是年年吃香喝辣,岁岁锦衣玉食,横批就开心。”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沈漾一拍双手,惊为天人,“四哥你好有文采,竟然还知道成语。”沈唐不懂成语,但知道妹妹是在夸自己,当即整理一下领口。“漾漾也不差,对联很朴实无华。”他俩互相吹捧,沈秦在厨房都听不下去了。少年手上沾着面粉,拿着擀面杖,“你俩给我离谢公子远一点,不许捣乱。”沈漾撒娇说没有,他们是在提建议。沈唐跟只蠕动的蛆一样,表示他们也想尽一份心意。说话之间,谢言川放下毛笔。红纸黑字。谢言川看着清冷,可一手笔锋铁画银钩,磅礴大气。他写的是祝福,上下结为对称,墨汁还没干,微微浸透红纸。是以笔墨渲染,看起来更加波澜壮阔。就连沈唐这种不懂字的都忍不住嚯了一声,他这个妹夫行啊。这还不迷死漾漾。事实确实也迷住了。人总是会对优秀的人心生好感,沈漾拎起院子里的浆糊。“我来帮忙贴春联。”众人各司其职。沈秦他们包饺子,沈漾和沈唐贴对联,谢言川抓紧时间又写了几个贴在里屋的福字。这个春节过的热闹。街上的小娃拿着鞭炮,处处都能听见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