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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韩娣,我本以为来找你,能知道有关于房依依的,没想到莫名其妙转移到了谢蔗禾身上。你刚刚说的话,使我不得不往坏处想。我不想那样,我喜欢谢蔗禾,我把冷暖当兄弟,现在是,希望以后也是。也许我见过更真实的谢蔗禾,素颜,不好看,她把自己打扮成仙儿,真虚伪。然而慢慢的接触中,我是真的爱上她了,说不上为什么,也许她太迷人让我找到了被依靠的感觉,她把我降住,我现在来不及后悔,我们只能好好的,所以为了谢蔗禾,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我怎么提起这茬儿,我的天!”韩娣捂着额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跟我说实话这么难吗?”
“那你不问房依依了?”
我很坚定:“其实今天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房依依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为了另一个人所以喜欢我,我要知道真相。从你这里得不到答案也没什么,可谢蔗禾就不一样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可以说,我对她……有责任。”
韩娣仰着脖子朝脑门拍了好几下,一脸无奈的样子。而我一直盯着她看到了她锁骨附近上一大片的淤青,我好心问她:“你脖子上是什么?受伤了?”
“不。”她猛地竖起衣领,露出慌张的神色。
我的话激起了韩娣很大的反应:“一定有。”我上前一步离她更近。
毫无反应之间,我的嘴唇就被覆盖住。冰凉的呼吸扑面而来。
“他们就这样。”韩娣扔了话就跑开了,我独自留在原地。
吻。
他们就这样。
我用了一句不明力量的话,触到了韩娣的敏感之处,把掩捂了很久的事情吐出来。她的伤,刚才的吻,谢蔗禾和冷暖的暧昧关系,这种种的混淆成为特殊的味道、特殊的颜色,像是把各种调味剂搅在一起、像是把各种颜料掺成一团。这么做,根本不会有期待,只是满满的失望与最后的过度疲惫。
星空并不是静态,它如潺潺细流,骀荡紧绷的情绪,它如雨伞上的雨珠缓缓滑落,在空气中微弱变成不同的形状。我伫立的地方,草芽被鞋底踩歪,声声里能耽听到微小的埋怨,令人生出了愧疚。过上千篇一律的日子,偶尔迎来的小波澜,抵不过一句“大不了”。我劝自己妥协,劝自己低下头沉默,不要闹得沸沸扬扬,总不至于以后会跪下来哭着投降却没人倾听。
若韩娣的吻只是想终止今晚,若她说的吻只是守不住口闸,那么她的淤青会不会有更可怕的线索,甚至是阴谋,能摧毁你我,更彻底的摧毁。可不可能我又和房依依怎么样了,刘韬韬又和米兰怎么样了,陈木水又和谢蔗禾怎么样了,冷暖又和矫眉颜怎么样了……
世界那么大,我们生活的圈子这么小,就没有一米阳光把众生的阴霾全部射透吗?如果有一只手能够撕开我头顶的星空该有多好。
我丢失了自己。
…
就像关紧门也挡不住凉风从缝隙中穿插,突如其来的降温,使就寝的学生们都蜷起了身子。冷暖在上铺哗啦啦折腾一番,随后抱着被子挤到我床上来,他扯开我裹紧的已经有了温暖的被子,猛一下就窜进来,把他的被子又盖在我的被子上面。宿舍的小床自己睡都翻滚不开,何况挤了两个一米八的老爷们儿。我只得侧着身子面朝墙,埋怨叹了口气。冷暖嘿嘿一笑,把脚伸到我两腿中间,冰冰的脚丫子让我立马蹦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双手从我腋下穿过,塞进我衣服里,抓我的胸,嘴里还念叨着“亲亲”,把嘴贴在我后颈上。
“你要死啊!”我嚷。见我要挣脱他,冷暖死死抱住我,捏得我还有点疼。男生之间的这种举动,要关系非常好才闹得开。我不太相信冷暖会是那种人,他和谢蔗禾之间怎么样的话题,一定也是韩娣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我的纠结,我怀着极度的不信任去强制自己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
“嘘,看陈木水在干什么。”冷暖一脸假正经。木水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看电影《超凡蜘蛛侠》。他戴着耳机音量开得非常大根本没听见冷暖在说话。靠过去,只见陈木水来回前进后退,停留在女主角的一个微笑镜头当中。老半天后,冷暖伸手去摘陈木水的耳机:“喂,看下去呗!”木水还是被吓了一跳:“冷暖你什么时候跑到织旎床上去了?”(…)
我忙着岔开话题:“你老前进后退干什么?”
“觉得女主角很漂亮。”
我们俩对话的这会儿,冷暖已经抱着被子又跑到陈木水床上,挤进他的被窝。我说道:“我就是这样被偷袭的。”
再后来我也挤了过去,我们靠在墙上,露出脚和肩膀,时不时冷到打哆嗦。我们互相拽被子,然而坐在中间的我始终是最暖和的。就是这么个场景,很令我感动,我觉得在他们身边都是快乐的。而我收获了这份快乐,再背负上你们的负累,收支平衡,一天一天度过年华的灿烂和弥靡。
小床上挤着三个人大半夜都冻得淌鼻涕全回自己床上去了。这么一折腾反而都睡不着,我们闲聊,聊到了谢蔗禾和我谈恋爱。我问冷暖是不是跟她很熟,冷暖回我说:“我、陈木水都和她挺熟。国庆节放假你俩都不在,我就陪着矫眉颜,后来织旎来住校矫眉颜就只找你了,我和陈木水就带着刚来济南的谢蔗禾到处逛,慢慢就熟了。没想到你俩谈恋爱了,真神奇,我以为你和矫眉颜凑一对了呢。要不是陈木水眼尖看到你和谢蔗禾在桌洞里的小动作,我还真发现不了。”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宿舍的闲聊都成了谢蔗禾,而我和她日益稳定的感情,也让我的每一天都充满新鲜,就这样再没人提及房依依。陈木水和冷暖每天买饭回宿舍吃,我和谢蔗禾,加上谢蔗禾的闺蜜韩娣以及肖五,有时还有溢超、米兰、刘建国、苏忱,一大帮子人凑在一起吃饭,另外就是房依依和矫眉颜形影不离。
在谢蔗禾发现的那个隐蔽角落,接吻拥抱是每天的必修课。其实,这黑的有些隆重的夜,平静如水的夜,我多想就这样,单纯的平凡的,在一声晚安后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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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讨论学生会选举,为此,不少人找关系找到我头上。“帮个忙。”“你和溢超米兰他们这么熟。”“我进学生会挺想锻炼自己的。”“李织旎咱俩关系这么好……”还有好多,导致我都不敢接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这些人繁琐的话语更是彻底断了我对学生会的好感。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尔虞我诈,会死在里面的。
和我们几个人有联系的文宣部收到了陈木水、矫眉颜、韩娣的申请书,而房依依早就是文宣部的主力,中队长戏言文宣部被我们班占领了。过程还蛮复杂的,要发表演讲选举投票。晚上上自习时这几个人去礼堂集合,甚至在走廊都听见有人演讲自己的竞选之路。
我也没见到那场面,陈木水跟我发qq:“有个姐妹都讲到辛酸的童年陪她爸妈拉砖了……”因为所有任职教师以及大部分爱出风头管纪律的学生都去礼堂参加竞选活动,当晚的自习是开学以来最乱的。隆重的礼堂和喧闹的教室,我被切成片,找不到栖处。
自习结束,我送谢蔗禾回宿舍,依旧藏在角落里接吻,我含着她的嘴唇,专注卖着力气。会有另一对情侣也溜来这里,我和她分开,假装聊天。
掩耳盗铃。
等脚步远去了我们又抱在一起,重复着不会厌烦的接吻。
这样子过了一个小时,即将熄灯,学生会选举才结束。我俩牵起手走出角落正大光明迎着稀少的路人,谢蔗禾身上很香的味道与刮起的风交织,我眼前花开遍地。
告别,转头,回宿舍。得知陈木水和韩娣都入了文宣部,成了肖五的手下,房依依当选副部长。但矫眉颜没成功,落选了。
冷暖非让陈木水请客吃炒面,木水掏出钱包放在桌子上反正他不去买,两个人对了对眼盯住我:“如果某人不愿跑腿就领着纠察队去看小角落里的现场直播。”
可想而知我又下楼了。路上我首先给矫眉颜打电话劝她别伤心,她说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听她口气里总有一些不甘心。人都要争取,比如大街上发着不孕不育的小广告,也有不少人凑着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