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答应禁足后,皇上似乎真的连带怀疑起她的好姐妹莞贵人,一直冷待着未曾召幸过,宫中纷传着莞贵人即将失宠的消息,碧桐书院一时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这莞贵人也不着急似的,从没有主动去过勤政殿,平日也就是惯在绛妃轩待着。
沈答应失势后,温常在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起来,因有了假孕的这桩事倒显得她这一胎更为金贵了,皇帝也十分的看重。瞧莞贵人和得宠的温常在关系不错,内务府一干人等也不太敢如何放肆,除了态度难免冷了些,吃穿用度倒都没克扣。
大约七八天后,皇帝贵步亲临碧桐书院,也不知这莞贵人如何使得浑身解数哄得皇上,只知道次日皇上出门时心情似乎不错,此后一连几日陪在皇上身边,莞贵人又恢复盛宠。
温常在这边已经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生产事宜了。怀胎十月倒也不是说真的足十个月,也就是九月多些。余莺儿基本都不出门了,至多每隔一两日皇上便要来一趟,皇后也是来了几趟绛妃轩,说是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安心躺着,只等临盆了。
为了防止意外,她早早就向皇上请了旨,叫卫临近日只负责她的胎,不再应诊其他小主或王公大臣,以免临盆时卫临被人调走,打她个措手不及。
她的饮食都由卫临和苏木日日看着,一点问题都寻不出来。手底下的人个个瞧着麻利忠心,因着沾了小主的光,银钱多又有面,谁也不想轻易丢了这份差事,都是严阵以待牟足了劲做活。
稳婆五人和奶妈二人都提早半月入住了绛妃轩的耳房,都还是前朝那时候从京郊精挑来的人,经验丰富,在宫里伺候已久。排除了永和宫的因素,皇后想要动手那便只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她让张颜海亲自盯着她们七人,偷偷找内务府要了记录派了小勿子去她们宫外的住所探查情况,细心观察几日果然发现有两户接生婆子家日子过得比别家阔绰,仅凭月钱是没有如此富足的。
这两户接生婆正好是稳婆里领头的,也就是亲自为她接生的嬷嬷。她按兵不动,叫来了甄嬛,将情况与之说了一遍,甄嬛果然心惊不已,这些歹毒的手段当真是防不胜防。
生怕打草惊蛇,永和宫下人均不再出宫,甄嬛私下叫温实初趁休沐去宫外传信,请甄夫人替她寻了两个可靠的婆子来。等临生产前再将那两个婆子按下再顶上,免得让皇后发觉。
甄嬛担忧她的身子,更知道如今眉姐姐受难,安陵容还要受她庇护,她和余莺儿两人皆是新宠根基不稳,敌人蛰伏左右难以辨明,只有互相扶持才能站稳脚跟,真正与她们抗衡。
九月二十日午后,温常在突发阵痛,见红,即将发动生产。
皇上听闻消息一时按耐不住,竟放下奏折赶了过来,几乎是同一时辰皇后也到了,他们坐在外殿等着,太医稳婆的声音和产妇的痛呼惨叫不断交替传来,胤禛原本还算激动的心也慢慢沉寂下去。
“小主,小主用力啊!”
“呃啊…。。啊!!”
“热水,热水!快快!”
闻声赶来的还有甄嬛,她是最快到这的,心中记着事唯恐又出乱子,也顾不上血腥忌讳了,在寝殿内和苏木亲自看着,就是防着这些外人动手脚。
染红的水一盆盆端出,殿外一直猛烧着火,张颜海守着小厨房,干净的热水又一盆盆端进,所有人都脚步匆匆,面色紧张。
进进出出的婆子宫人好几茬了,没见着熟悉的脸孔,皇后心下微沉,轻飘飘瞥了旁边的剪秋一眼,剪秋心中一跳,慌忙低下了头,那两婆子都是她叫人找的,如今竟一个都没出现,殿内传出的产婆声音听着也不大像,怕是……她暗叫不好。
“皇上,政务繁忙,您还是先回勤政殿吧,有了消息臣妾立刻着人禀报,温常在这里臣妾一切会照看好。”
妇人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了的,再者在这他总是想起纯元生产时的惨状情景,心中十分不安,他神色有微不可察的黯然,点点头说:“也好。”
待皇上走后,皇后眼神一凛,淡淡出声:“剪秋,去里面看看情况怎么样。”
寝殿里的气息污乱一团,实在难闻,剪秋一进来后便嫌恶地捂住鼻子,很快又放下走到床边状似担忧地询问起来:“方才听温常在叫声惨烈,娘娘十分不安,让奴婢进来看看情况如何了。”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冷汗不断沁出,双眉蹙紧,唇上有被牙齿咬破的痕迹,微微渗血,口中时不时溢出几声惊叫,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卫临回道:“一切都还顺利,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只是温小主身子纤瘦,胎儿足月生下会比旁人痛苦一些,微臣命人熬了药,等下一碗下去便可缓解很多。”
“那皇后娘娘可以安心了,奴婢就先出去回话了。”
剪秋眼神不经意扫过接生的几个婆子,果然她们的人一个都不在。眼下心中再如何气恼悔恨也无力回天了,只怕这下贱的女人真要生出个皇子飞上枝头,心里着急,她快步离开寝殿,都不用开口,单凭她的脸色皇后也知道什么情况。
皇后眼神瞬间寒了下来,皇上叫她负责安胎的事宜,产婆都是剪秋着内务府安排好的,为了降低这人的戒心,她更是磊磊落落亲自带来给温常在瞧过,如今事情败露,不是上赶着将把柄送到人手上。
这里人多眼杂,还不是怪罪剪秋的时候,那两个无用的婆子必定是被温常在扣起来了,她一直隐忍不发恐怕就是打算生产完再向皇帝检举,重刑拷打下那婆子根本受不住,必定吐得干净。
皇后暗叹一声,可惜了一个中用之人。
她指尖按住额角,抬眼看向剪秋,状似随意开口道:“本宫有些头痛,去给本宫沏杯暖茶来,记住,去了生姜,丁点都不要,免得辣口。”
剪秋原本觉得愧对娘娘十分挫败,还有些低沉,乍听了这话她也立马警醒起来,娘娘是叫她……剪秋点头,回皇后一个意会的眼神,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