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鹄收到的信中,王羲之与他说感到大限将至,故来信将此生想说的话都说了。掐算过后,百里卿鹄便知道自己这位老友时日无多,想要送他最后一程,当即向已是燕国太宰的慕容恪辞行,一路往会稽来。百里卿鹄还在路上,便四下听到王右军病逝的消息。
羲之死时,交代过后事,便撒手人寰,其家人围在身边恸哭。随后,家中孝子向四方亲友发出报丧贴,告知开吊下葬的日期;离得近的,报丧的孝子穿孝服、头戴孝帽,登门通报死讯,若登门时有人来迎,无论长幼都要叩首。
在家中的孝子,为羲之整理仪容,剃头、刮脸、换擦洗身、穿上寿衣,继而以白绸掩面,停灵家中……孝子昼夜轮流守护在侧,为其“守铺”,以示服孝。羲之入棺之后,家人睡卧棺旁,为其“守灵“,停枢七天,供亲友吊唁。
百里卿鹄携弟子到时,老友家中孝子正请僧众念经礼忏,为其“迎三“。羲之子侄之中,许多人认识百里卿鹄,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与羲之是旧友,见百里先生前来吊唁,都有些震惊。
羲之择吉出殡、落葬之后,百里卿鹄便返回了伏牛山。
而也正是羲之葬礼上,九歌看到了当初刺杀自己的小将,他与身旁有些熟悉的女子看到自己带着三四岁的清河公主,两人神色都有些复杂。
“这是你女儿吗?”邹蓉最先忍不住,出声问道。这孩子容貌昳丽,气质不凡,看起来三四岁,与她离开的时间差不多,若是当时她怀有身孕离开的山阴城,那这该是谁的孩子?
九歌刚要摇头,清河公主拉着九歌的手,对邹蓉说:“是吖,姑姑认识我娘亲吗?”
听见这话,九歌瞪大了狗眼,只听清河公主继续胡说八道:“可惜我娘亲如今口不能言,不然便能告诉清河该如何称呼姑姑和眼前这位哥哥?”
听见清河公主叫自己姑姑,却叫旁边的谢玄为哥哥,邹蓉脸色一时红一时白。看着恶作剧成功,清河公主促狭地看着两人,心底十分开心。只听邹蓉问道:“清河的父亲是谁?”
清河公主闻言,看向远处独自哀伤的百里卿鹄,转过头,对上谢玄和邹蓉震惊的眼神,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师父气得铁青的脸,急忙向两人解释道:“我父皇死了。”两人闻言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百里先生……
可是,等等,她说的是“父皇”?什么人才可以称父亲为皇,难道张三姑娘竟成了宫妃,并且品阶还不低,甚至不必陪葬……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谢玄看向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张三姑娘,不知道当初她拼死也要离开,有几分是为了这女孩口中的“父皇”。历数近些年死了的帝王,除了秦国的苻生,便是燕国新丧的慕容俊,一人残缺一人年迈,无论她是为了谁对自己当初选择视而不见,都不是谢玄愿意听见的。
清河公主看着他们的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有趣,眯着眼朝两人问道:“我见这位哥哥与这位姑姑举止甚密,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她虽年幼,但她看得出,眼前的哥哥看自己师父的眼神,与当初叔父看段娘娘的眼神如出一辙,有伤心、有无奈,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师父的神情,比段娘娘当初看叔父要陌生得多。
谢玄闻言,哑着嗓子耐心朝清河公主解释道:“这是我未婚妻子。”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懂。
清河公主小大人的模样,“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眼九歌,一脸灿烂地继续朝谢玄道,“那恭喜叔叔觅得良人,我娘亲想来也是这样想的。”她虽说得真诚,但字里行间颇有些阴阳怪气。
谢道韫身着孝服,站在近旁,听见谢玄与清河公主对话,听见她说鱼小妹如今口不能言,心底只剩心疼,上前来拉着九歌的手,哽咽道:“小妹,你受苦了……”九歌见谢道韫,认出这是当初与自己义结金兰的姐妹,也不知是为何,九歌见她神情,心底一片湿濡濡地难受。
早在随师父吊唁见到许多兰亭集会时见过的熟悉面孔时,九歌便开始努力回忆当初在这结识的人和在这经历的事,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告诉自己,这里有很多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比如眼前的谢道韫,比如谢玄……
谢道韫早知晓鱼家当初被苻生诛杀,鱼小妹无论是为了报仇,以身入局不小心怀上了孩子……还是被迫去往北燕,被跟她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燕帝看上纳入后宫生下孩子……都不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但毕竟稚子无辜,更何况,如今这孩子还没了父亲,于是谢道韫蹲下身子,平视着清河公主道:“清河,我是谢道韫,你可以唤我姨母。”
比起可足浑氏的许多姨母,清河公主喜欢眼前这位,于是眉眼弯弯盈满笑意说:“清河喜欢你!虽然你只是师父的姐妹,但清河真心愿意唤你一声姨母。”
“师父?”谢道韫有些疑惑,只见一侧递来一张小笺,上面写到:她不是我女儿,只是我弟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清河公主闻言,解释道:“嗯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唤少师一声娘亲并不为过。”
谢道韫胸中了然,朝清河公主诚恳道:“无妨,无论是小妹女儿还是弟子,你都可以唤我姨母,往后若有什么事,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来找我。”
清河公主闻言,狡黠一笑,说道:“那你可不许抵赖哦!”说着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姨母往后若有什么事,只要姨母愿意,都可以来北燕找清河。”谢道韫闻言点头,清河公主生怕她找错人,强调道:“姨母要记得哦,是慕容清河!”谢道韫见状郑重朝她继续点头。
而此时,年仅2岁的司马聃即帝位,褚太后临朝听政。司马聃在位期间,桓温驱逐了庾氏势力,日益强大,企图篡夺帝位。
桓温收复洛阳后,自永和十二年至今,多次建议迁都洛阳末果。隆和元年三月时,燕军进攻洛阳,桓温派兵援救,燕兵退,温曾向朝廷建议迁都洛阳。
当时桓温军权在握,朝廷无人敢持异议。只有散骑常侍领着作郎孙绰上疏,认为自永嘉内乱六十年来,中原荒废,晋民渡江,已经数十年之久。如果恢复中原,亦应先扫平梁国、许昌,清肃河南,俟运路畅通,中夏物产丰盈,然后方可徐议迁都。而扬州刺史王述认为桓温北伐是假,意欲以虚声威震朝廷是真,建议顺从温意,令其为难。晋廷当时采纳,未行迁都之事。
如今桓温把持朝政,复议迁都,晋朝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喜欢重生之山河谋()重生之山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