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大狗看完四则府县志记,心里已经有些猜测。
两百年前,或许是有哪位心系苍生的修道之人,在定襄附近云游驻足过,见世道将乱,感念百姓求生不易,特意留下了一脉医道传承。
为了佐证此想,他又翻阅了三本书册里面,记载的人物传记,见多是一些科场功名,亦或大善大恶,乃至淳孝贞烈之人,却少有杏林医者。
不仅没有气馁,反而对自己所猜想的结论,更多了几分把握。
世外高人嘛,不愿被世俗所累,临走之时能够赐下辟谷丹药,已是难得之举,不想自己名号见着文字,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其后学他医道传承的人,虽然也还济世救民,想必也有几分方外之人的余韵,不愿被声名所累,这才没有被府县志记所载。
李大狗留意此事,心中也为卫殊高兴,却没有直接点明。
毕竟,卫同心心念念跋涉千里,就是为了求医问药,平时看来虽然不见急躁,只观他对卫殊的舐犊之情,可见其心之切。
自己的猜测没有实据,预先说来也没有什么实际好处,万一不中,倒让人空欢喜一场。
所以在卫同收起书册之后,李大狗依然向他请教,关于书信往来的诸多事宜。
卫同自然不会藏私,为他详细讲解之后,提笔回了三份书信,四人这才各自洗漱睡下。
翌日清晨,调息打坐完的李大狗,匆匆出门,路过一家石刻店时,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事。
常恒早先给予了自己,六扇门铁牌捕头的身份,现在又为吃空饷的事,出力不小,自己除了回信表示感谢之外,还应该如赵家一般,为之前约定的事留件信物才对。
常恒没有主动寄来,我自主动寄去,想必能获得不少好感,说不得大桂树村的爹娘,也能多些关照。
于是买了一块雕有孔雀衔草的玉璧,在背面光洁处,刻上‘不忘旧约’四字,。
双手一掰,玉璧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用丝帛裹好,放入没盖封泥的信封之内,另外一半自己收好。
走到衙门街前,正好赶上胥吏差役上值,一眼就看见昨天那个年轻捕快,手提一桶浆糊,正在告示牌上刷浆,腋下还夹着几张稿纸。
那人也是眼尖,瞥见李大狗的身影,放下手上工作,就前问道:“李捕头早,可有什么差遣卑职的地方?”
“正好你在,随我同去衙房,有几份信件要寄,盖好封泥之后,帮我送到邮驿。”李大狗点头说完,随口问道:“你昨晚值夜,怎么还没下值?”
年轻捕快将腋下文书取下,晃了晃道:“快了,昨夜州城加急送来几份海捕文书,一会粘贴完就要下值,正好顺路给捕头投信。”
李大狗想起自己在麻叶县时,差点要上通缉令的事情,好奇问道:“哦,是什么盗贼文书?竟要州城连夜送来?”
捕快呵笑一声,“是一伙贼胆包天的水匪,劫了泗水关钞,水师围捕之下,走脱了三名匪首,料想是离了老窝,四处远遁走了,这才引来州城下发文书海捕。”
“胆子不小,让我看看是何方贼首。”李大狗接过三张文书,只见第一张上,画有一个蓬发髯口的大汉,一对牛眼两簇短眉,左鼻有颗黑痣,确有几分凶悍之气。
下面文字写道:临津府衙奉河西指挥都使司,令捉拿打劫关钞犯人周洪,即为泗水县治下桐村三里铺人氏,年三十又二。如有知情不报或给宿食者,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两千五百贯文。
一个大红官印前,还有临津府衙,兴安七年十月十六日等字。
又翻了下面两张文书,都是悬赏千贯以上的大盗,一名吕万,悬赏两千贯,一名周沛,悬赏一千贯,后者想必是那周洪兄弟。
以前进出城门,李大狗也看到过不少悬赏通缉,大多不过三五百贯,不禁叹道:“做的好大案子,赏钱竟有五千来贯。”
落后两步的年轻捕快,跨过门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打劫钞关形同造反,上头哪敢不下力气。”
想到自己还在领着官府银俸,若是恰好遇上,倒也不妨顺手为之。
念头想处,任务提示之声果然响起。
他也不急查看,先自盖好封泥,交于捕快之后,方才问道:“府中巡捕房里,没有结案的悬赏文书,都有存档记录么?”
“当然有,只是府衙差房里的记录,肯定没有六扇门都司周全,捕头要看,可去二堂左厢那边的第五间房看看。”年轻捕快接过信件,仔细收好。
“好,有劳你了,先下值休息去吧。”李大狗点了点头,谢过他后,自去二堂寻那厢房查看。
刚刚跨进二堂,就看到左边第一间房,上有一匾,书有“直属三法司临津府都司”几个朱红楷字。
看到牌匾之上密密扎扎的十个文字,李大狗不禁摸了摸自己手中的腰牌,‘还以为匾额之上,会直书六扇门三个大字,现在看来除了字数比其他匾额多了几个,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