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朱权赶紧伸出手去,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卫殊这才止住了咳。
朱权见他呼吸变得正常,赶紧打量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歇一会吧,先不说话了。”
再次拔出横刀,砍下两根手指粗细的灌木枝条,去掉枝叶,将一头削尖,捡起地上那面早已湿透的黑色旗帜,把四个角各自绑在木棍之上,将它竖起插在卫殊身前,做了一面临时挡风的帷帐。
然后自己也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屁股刚一落地,觉察这面旗帜挡住大半视线,害怕危险悄然而至的朱权,只好再次站起,把玩着手上横刀。
正心焦时,身边的卫殊小声说道:“我不怪他……”
“为何?”
朱权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卫殊看着脚下地面,没有抬头,哽咽着道:“我……我看见了,是爹爹松开了手,解下了腰带…,李大哥他……他尽力了,也伤得很重……”
此时此景,朱权觉得卫殊的话,并不像个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于是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了,当时的他,几乎力竭,最后也是手脚并用,才将我们拉上了岸。”
见卫殊不答,他又说道:“至于之前,你也看到了,那坍塌的道路,有十多丈长,即便他没落在巨石之上,也同样无法脱离危险,我们又怎么还能埋怨他呢?”
几息过后,卫殊终是“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夜风呼啸,撕扯得黑色旗帜猎猎作响。
稚嫩的呜咽之声,幽幽传开,那条湿漉漉的青色腰带,紧紧抱在他的怀里,像是还有父亲的余温。
朱权烦闷担忧的心情,也逐渐变得伤怀。
‘不能修仙问道,终究是个凡夫俗子,只可惜了卫夫子……’
无声长叹过后,四下逐渐安静。
又过了半刻多钟,一条熟悉的黑影,从南方闪身而近。
朱权立时大喜,正要呼喊卫殊,却见只有李大狗孤身一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黯然神伤。
见一身泥水,狼狈不堪的李大狗,走了过来。
朱权绕过旗帜,上前两步,“李大哥,卫夫子他……”
李大狗摇了摇头,停在旗帜前面,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朱权莫名松了口气,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心中庆幸,‘终于平安等到了李大哥回来…’
凝望着怀抱青色腰带,昏睡过去的卫殊,李大狗莫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带着三人死里逃生,偏偏就在最后一刻,出了岔子。
眼睁睁看着卫同,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主动解下腰带,坠下悬崖,紧跟其后的,便是数百吨的巨石。
心知对方十有八九难有生望,安顿好朱权和卫殊的李大狗,还是第一时间返身回去寻找卫同。
只是等他下去之后才发现,除了一片青色衣角,卫同整个身体都被巨石压在上面,李大狗空有无坚不摧的利剑,也不忍切开巨石,查看其中惨状。
搬了两块石头,将他衣角覆盖,李大狗几乎不抱希望的回到驿站所在,哪里还能找到一丝一毫的原本模样。
连绵三四里的大山,崩塌过半,巨量的土石,将官道下的涂水,拦腰截断。
堰塞的河道,直到他从驿站那边返回之时,也没能复通。
半个时辰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一百多人,此刻除了他们三个,全都埋没在那土石之下。
就连四条腿的马儿,也没能逃出一匹。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年幼的卫殊,接受这个残酷现实。
回时路上,内心自责不已,如果自己在巨石之上落脚之后,不作停留,向北再跑几十丈。
或者落脚之后,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等级升到二十,疗伤回气,甚至早些想到会山崩,连夜离开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