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会是这个人,是谁也不应该是他,再没有比这件事更矛盾和不可思议的事了,然而当两条线索的最终指向都是同一个人时,我想,再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esp;&esp;“那么现在,希请燕大人告诉我,您是怎样让您的鹦鹉准确地找到芷苓的房间的呢?我,只剩这一个心结未能解开了。”
&esp;&esp;秦执珏说至此,微笑着望定燕子恪的眼睛。
&esp;&esp;燕子恪始终静静聆听,未发一言。待秦执珏言罢,良久方见他缓缓开口。
&esp;&esp;“内宅居住的习惯和规矩,大抵相似,不难推断。”
&esp;&esp;——只这一句,便是承认了一切!
&esp;&esp;——是他,是他干的,真的是他。
&esp;&esp;狂风卷着暴雪由洞外咆哮而过,些许刺骨的冷风钻进来,吹得洞中的火堆忽明忽暗,三个人投在洞壁上的影子此消彼长,在琉璃般的石晶折射下变换出奇异的形貌。
&esp;&esp;“国有国法,”秦执珏微微地勾着唇角,眼睛里跳动着两团明昧的火,“然而遗憾的是,有的时候,人们更想凭着自己的心意解决一切。不巧,这一次,我也想随心一回。”
&esp;&esp;说着便徐徐迈了步子走向燕子恪,洞中篝火的火焰忽然间竟像是被风压迫住,向后偏倒着,几乎就要灭掉。
&esp;&esp;不是风,也不是偶然。
&esp;&esp;是气场,强大到无与伦比的气场。
&esp;&esp;他不需要更详细的解释,他只需要确定他的猜测。
&esp;&esp;绵劲澎湃却又悄无声息的气场压迫而来,却在将将触及燕子恪的一霎那,被另一股忽而生出的气场攫住,这气场安静并且强大,带着坚不可摧的信念,以及莫能逾越的决心。
&esp;&esp;“燕七小姐,”秦执珏偏过脸来微笑着看她,“我并不意外你的护亲心切,也没有什么权力阻止你这么做,但我还是想把话说在前面:你的大伯,曾为别人提供杀人的方法,虽未亲自动手,却同递刀给别人没什么两样……”
&esp;&esp;“有么?”燕七淡淡截住他的话,“那张纸上写的内容,我刚才已经看到了,没有哪一句是在劝诱收到这封信的人要用信上的法子去杀人,‘善恶一念,但随己心’,一个让空气可以爆炸的法子放在这里,要如何应用起来,全在收信的人自己的选择。同样是一把刀,有些人用来削水果,有些人却用来杀人,而有些人根本不会去碰它。”
&esp;&esp;“如果没有把这把刀放到别人面前,即便心怀怨念,也无从付诸行动,是这把刀,提供了杀人的机会和信心,让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有了纵身一跳的力气,如果无人提供这种力量,就算是想跳下悬崖,也是有心无力。”秦执珏淡淡地笑着说道。
&esp;&esp;“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大概无法达成一致了,”燕七道,“现在我只能表明我的立场: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不利,不论以什么样的理由。如果你非要报仇不可,那么我们两个来决一死战。”
&esp;&esp;秦执珏笑了:“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而你也无法说服我,我想,决一死战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就这样吧。”
&esp;&esp;主场
&esp;&esp;“安安。”燕子恪唤燕七。
&esp;&esp;燕七回过头去:“别阻止,秦驸马是要置你于死地才肯罢休的,就算这一次杀不死你,离开这里后他也会用别的手段达到目的,到时我想将更不好解决。而如果你被他杀死,我也一定会舍命报复回来,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不能避免,我若赢了,我们两个一起活,他若赢了,我们两个一起死。”
&esp;&esp;燕子恪仔细地在燕七的脸上看了一阵,温和一笑:“去吧,一会儿回来吃饭。”
&esp;&esp;从洞中出来,外面已是黑到难以见路,积雪足以覆住脚面,更将山岩上的一切棱角沟壑掩盖得难以分辨。
&esp;&esp;不见路,脚下滑,眼前黑,这是一片最危险最艰难的战场。
&esp;&esp;“把你拖进来我感到很抱歉,”秦执珏微笑着看着燕七道,“你们的伯侄情深出乎我的意料。”
&esp;&esp;“要比谁更出乎意料的话,我想我输给你了。”燕七道。
&esp;&esp;秦执珏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雪的气息,半晌道:“人的执念,有时候是最没道理的一种东西,芷苓于我来说,早就已经是一个旧影,淡得几乎快要看不清,可就是这样一道淡淡的影子,让我不顾一切地疯狂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想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有一个最大的劫数,芷苓就是我的劫,我必须、也只能自己去面对并解决——拼上一切。”
&esp;&esp;“我能理解。”燕七道。
&esp;&esp;“我好奇燕七小姐你,”秦执珏看向她,“生与死在你这里好像是件无足轻重的事,倒也不是说你生无可恋,而是……怎么说呢,超脱?”
&esp;&esp;“杀死我之前先表扬我一下,好让我开开心心地死么?”燕七问。
&esp;&esp;秦执珏笑:“只是觉得有意思,因为像七小姐这样超脱的人,我见过不止一个,至少在你之前,还有另一个人,视生死如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