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人和被看的人。我应该还是属于看的人吧?
她一直伫立在阳台的走廊上,凝视这四方形的空间。
那个人通常都属于被看的那一方。这一点那个人也很清楚。
她专心注视着颜色逐渐变化的庭院。
如果没有看的人存在,也就没有被看的人存在了。
眺望着庭院时,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这个将所有视线都计算在内的庭院。看着这个彻底意识到看的人的庭院时,就会突然明白没有监赏者的话,就没有庭院的存在。
看的人和被看的人是共犯结构,但两条线没有交集。
我希望成为一个监赏者。
她的视线从庭院移开了。
无关乎有罪与否,只是想成为一个正确的监赏者。
走进阴暗的走廊,爬上二楼。楼梯倾轧的声音,轻轻地跟在她的身后。
那个时期,那个人的存在可说是一种奇迹。我知道这一点,但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她只是个千金大小姐,只是个被人们推崇为美丽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就是那样子而已。
外面有青森蓊郁的松树。
我知道的。只有我才能理解。
奇迹的存在。当理解这一点的人存在时,那家伙该如何因应呢?是不是应该找个人说出这件事呢?是否该记录下这件事呢?
吹来了一点凉风,轻拂过她的脸颊。
遗憾的是,我欠缺记录的能力。如果稍有一点能力的话,就能留下更完整的原貌了。我已经尽全力了。
对她而言,那是痛苦的悔恨。表现奇迹是很困难的工作。任何一个时代的艺术家不都吃过苦头吗?自己完全没有想要效法他们的念头。
看见那个小房间了。
幽暗的蓝色房间,透着一股的冰冷。安静无声的房间。那是一个墙壁涂上贵重蓝色颜料,做工细致的房间。光是用看的,就觉得肌肤开始发凉。
眼前浮现一个站在这里的年幼少女身影。
被人牵着、观赏这个房间的年幼少女。
她看着站在冰冷走廊上的少女。少女身穿白衬衫、深蓝色的吊带裙。
少女也看着她。
两人一起站在走廊上,欣赏着冷色调的房间。
睁大一双灵慧的眼睛,专心一意,却又显得去忑不安看着房间里面的少女。
她始终注视着还未失明之前的绯纱子身影。
3
咬呀,你该不会是那个时候的那一位吧?没错,果然是你。就是写出那个事件的作者吧?
真是个记忆力惊人的妇人。
上次见面时她结婚前,照理说外貌和发型都已经不一样了。然而只不过是对看一眼,她在还没想出对方是谁时,对方已经先认出她来了。
一眼看过去是个身材肥胖、感觉人很好的欧巴桑,但其实对方曾是很优秀的女警,上次见面时就曾让她啧啧称奇。
女警的反应灵敏,用词很贴切,连细节的记忆都很正确,绝不会说出暧昧或是猜测性的话语。当然也会很认真地听别人说话,不会受到矛盾或眼前的言词所千扰。而且女警的安定情绪很容易感染对方,是那种能够赢得任何人相信的女性。所以在此不期然而遇的重逢下,她很自然地和对方亲切点头打招呼。
两人站在车站的角落聊天。
聊书的感想、事件之后的种种。时间虽然很短,谈话的内容却很充实。她不禁赞赏对方:果然是个不会浪费自己和别人时间的人。
这一次,她们聊起了那件事。
上回因为她还只是个学生,而且对方可能也没想到她会写成书吧。但这一次,对方感觉很不经意地提了那件事。
那是事件发生之后不久,刑警们首度和生还的那个人讯问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