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识苏伦到现在,诚仪公主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这么陌生,陌生到她几乎不认识了。
“不是比我自己的性命重要,是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迎着诚仪公主探究的目光,苏伦一字一顿道:“打败夏国入主中原,是无数赫赫祖辈的远大志向,上天既然让我生为赫赫太子,就是将这个伟大的使命赋予我,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完成。”
“这样真的值得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生活?”若羌国虽然很小,但同样有太多勾心斗角,在皇室中长大的诚仪公主自小就十分厌烦这样的生活,一直希望可以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过着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可惜天不遂人愿,谁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偶然的巧遇,人群中一个意外的交集,却让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苏伦,从而掉到这摊深不见底的泥淖中来。
诚仪公主的话让苏伦深邃阴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光亮,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在这时候,他脑海中会浮现出林卿那张宠辱不惊的绝美脸庞,另一种生活?若自己不是赫赫太子,她也不是敌国将军的女儿,若她能够爱上自己,自己是否愿意跟她一起过平淡幸福的生活?
这样的想法让苏伦心中徒然一惊,只见他用力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冷冷道:“人生没有如果,入主中原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使命。”
苏伦执意坚持,诚仪公主亦不能违拗其心意,在简单处理好伤口后,他们乔装打扮后悄无声息地从小路朝着赫赫大军的方向行进。
且说独孤夜,经过两天一夜的全力赶路后,独孤夜终于在第二天夜幕降临之时进到陶安城,在到达客栈后,独孤夜一路飞奔到林卿房间,林卿正在雨墨等人的陪伴下在房间用膳,见到破门而入的独孤夜又惊又喜,手中的筷子一松,直直掉落在地上。
见此情景,雨墨极有眼色地带着小白匆匆出去,临走时还没忘了把门关上,房间中只剩下林卿和独孤夜,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独孤夜有严重的洁癖,在林卿的记忆中,无论何时他都是干净整洁的,无论衣服还是面容,都纤尘不染,然而只是短短几天,他下巴处已是长了一排黑黑的胡茬,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林卿慢慢上前,手指轻轻抚上独孤夜略显憔悴的脸颊,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已从眼角缓缓流下,含笑哽咽道:“你辛苦了。”
“卿儿!”独孤夜紧紧把林卿拥入怀中,两天马不停蹄的奔走,两天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都化成心底最深处那一抹柔软的感动,怀中的女子是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人,也是他一生的情感寄托。
不知道过了多久,独孤夜缓缓放开林卿,再次四目相对时,两人会心一笑。
林卿拉着独孤夜在椅中坐下,用热水浸过的热毛巾轻柔地帮独孤夜擦拭掉脸上的尘土,方才开口道:“父亲可还好?战事如何?”
听到战事二字,独孤夜脑海中忍不住再次浮现出城楼上老百姓死时的惨状,心里忍不住一阵抽搐,林卿细心地察觉到独孤夜的异样,神色一紧,脱口而出道:“可是父亲受伤了?”
这是她能想到最坏的打算了,再往下……她不敢再往下想。
见林卿有所误会,独孤夜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林将军很好,并没有受伤,我想着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独孤夜的话让林卿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越发疑惑,继续问道:“什么事?”
战争胜利了,林青云也没有受伤,她实在不明白独孤夜的表情为何会如此沉重。
那件事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时刻压在独孤夜心上,见林卿一再追问,他也没有隐瞒,如实告知对方。
听到苏伦竟然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来抵御大军的进宫,林卿精致的脸庞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甚至连五官都因过度气愤而扭曲错位,她握着茶杯的手紧紧攥着,若非没有内力,那只茶杯已经变成一堆粉末了。
好一会儿,林卿才勉强平息住心里翻腾不止的恨意,咬牙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苏伦,这份血债,一定要让他血偿!”
提起这个,独孤夜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若我手中的剑能再快一分,也断然不至于让这个无耻小人有逃脱的机会。”
“祸害遗千年,只能说苏伦命不该绝。”如此开解了独孤夜一句,林卿继续道:“好在赫赫大军已经尽数被剿灭,至少在未来十年里,西北边境可以安定了。”
被林卿一提醒,独孤夜猛的想起赫赫那五万援军,听说独孤夜派林枭去围剿援军,林卿原本就沉重无比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只见她抬手按着酸疼的太阳穴,担忧道:“这下怕是不好了。”
独孤夜并不知晓林枭和千羽公主的感情纠葛,见状还以为林卿是担忧林枭打不赢赫赫大军,连忙解释道:“你不必担心,他们只有五万人,林枭带的兵足有十万,以他的能力,解决掉赫赫援军没有任何问题。”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陈年旧事,林卿原本不想提起,可事到如今却没办法再隐瞒,在一五一十地把那段往事告知独孤夜后,林卿继续道:“千羽公主时常在军中走动,这次定然会随大军出征,苏伦亦是知晓这段感情的,这次他从你手中逃离,定会想办法跟援军汇合,我怕他会利用这些事情做文章。”
独孤夜尚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不免吃惊,但这会儿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蹙眉道:“你觉得苏伦可能会以千羽公主为诱饵,对林枭不利?”
“不是可能,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