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为麦特在地面上打开了一个洞口,让麦特能够直接俯瞰整片战场。
麦特揉搓着下巴,仍然在为这种奇妙的手段感到惊讶。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充分利用了这种手段。为了让艾雯的军队摆脱布伦设下的陷阱,他又向河岸防线的两翼派遣更多霄辰骑兵旗队,调动更多罪奴来对抗沙塔导引者和兽魔人的滚滚洪流。
当然,这仍然比不上他亲自到战场上去看一看。也许他应该再去厮杀一番,找一些感觉。他瞥了图昂一眼,他的妻子正坐在行军宫殿中的皇座上,一个十尺高的巨型皇座,眯起眼睛看着他,就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
她是两仪师,麦特告诫自己,的确,她不能导引,她还没允许自己去学习导引。但她还是该死的两仪师,而我已经跟她结婚了。
不过,图昂同时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人。每一次当她下达命令时,都如同闲话家常般从容自若。在这件事上,她足可做伊兰和奈妮薇的导师。图昂坐在那个皇座上果然很合适。麦特让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一段时间,她却对自己皱起了眉头。这太不公平了。如果一个男人不能多看自己的妻子两眼,那还有谁能欣赏她的美丽?
麦特又将视线转回到战场上。“真是个好办法。”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把手探进那个窟窿里。这个窟窿位于战场上很高的地方。如果他掉下去,他在撞上地面之前还会有时间哼上三段《她不让我看她的脚踝》,也许还能有时间再哼一段副歌。
“她通过观察两仪师的编织学会了这种技巧。”那个名叫卡绰娜的罪奴主指着自己的新罪奴说道。她说出“两仪师”这个词的时候,仿佛被噎了一下。麦特有一点能理解她,毕竟要说出这个称谓并不是那么容易。
麦特没有仔细看过这个罪奴,只是大概知道,从她的脑后伸展出花纹繁复的树枝状刺青,覆盖了她的脸颊,如同两只手托住她的头。俘虏她的正是麦特。但这总比让她为暗影效忠要好,对不对?
该死的,麦特暗自想道,你还打算劝图昂不要使用罪奴,麦特·考索恩,你却给自己捉了一个罪奴……
而更让麦特感到不安的是这名沙塔女子在被俘后的表现。罪奴主们全都在议论这件事,这名沙塔俘虏只是抗拒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彻底服从了。一般情况下,一名新罪奴要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才能正确听从命令,而这个人在几个小时内就成了一名标准的罪奴。对此,卡绰娜一直显得洋洋自得,仿佛驯服这个沙塔女人完全是她的功劳。
这个窟窿的效果愈来愈让麦特感到吃惊。麦特站在它的边缘,点数着辽阔战场上的每一面旗帜和每一支队伍,把它们纷纷记在脑海中。如果克拉森·贝约拥有这种手段,历史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克勒萨之战的结局将会全然不同。至少,他肯定不会让沼泽毁掉自己的骑兵。
麦特的部队继续在坎多东部边境阻挡着暗影的进攻,但他很不喜欢现在的局势。布伦的陷阱布置得非常精巧,就像蜷缩在花瓣下面的黄花蜘蛛一样难以被发现。麦特对此洞若观火。只有真正具有高超军事才能的人,才能让一支军队陷入如此可怕的局面,却在表面上显示不出有多少劣势。这绝不是偶然的现象。
麦特损失的人马已经多到他不愿去计数的程度了。他的部队不断被逼向河边。狄芒德虽然还在不断地咆哮着要与转生真龙进行一对一的决斗,但他的军队从没停止过对麦特的防线施加压力,寻找一切可能的弱点。往往是重骑兵对一段战线发动突袭,兽魔人又在沙塔弓箭手的配合下对另一段战线进行猛攻。麦特只能紧紧盯住狄芒德的任何一个举动,好及时应对他的攻击。
夜幕很快就要落下了。暗影会撤兵吗?兽魔人能够在黑暗中战斗,但那些沙塔人也许不能。麦特又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传令兵纷纷通过神行术通道奔向各支部队。片刻之后,他视野中的部队都开始发生了变化。“真快啊……”麦特嘟囔着。
“这将改变整个世界,”加尔甘将军说,“传令兵能够将命令立刻送达部队,指挥官能够随时查看战况,立刻做出反应。”
麦特嘟囔着表示赞同,然后又说道:“不过,我打赌,我还是要等半个晚上才能吃到伙食帐篷送来的晚饭。”
加尔甘却露出了微笑。麦特觉得自己就好像看到一块顽石咧开了嘴。
“告诉我,元帅,”图昂说道,“你对于我们的骏帅有何评价?”
“我不知道您是在哪里找到这个人,至圣至尊,但他的确是一颗无价的宝石。这几个小时中,我亲眼见证了他从毁灭的边缘挽救了白塔的军队。虽然他……行事风格不同寻常,但我几乎没见过像他这样才能超凡的指挥官。”
图昂没有露出半点笑容,不过麦特能够从她的眼里看到喜悦。那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说实话,如果加尔甘的态度不再那样粗暴,也许这里还真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谢谢。”麦特压低声音向和他一同俯视战场的加尔甘说道。
“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坦率的人,王子殿下,”加尔甘用生满老茧的手揉搓着自己的下巴,“你将为水晶王座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如果让你过早被刺杀,那肯定不会是一件好事。我会确保第一批被派去刺杀你的人全是新手,这样你就能轻松地制止他们。”
麦特感觉自己的下巴垮了下来。这个人倒真是坦率,几乎让麦特感觉有些亲切了,仿佛派人来杀他是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