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提前知道他在云中峰会过得不开心,所以从未问过他究竟因为什么而不开心。
霓妨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裙摆,这条浅蓝色襦裙是林逸送给她的礼物,因为防御能力不弱,每次作战前她都会换上。
她真的能说自己做到了对林逸的关心和爱护吗?
她现在,真的还能以林逸的朋友自居吗?
因为想要弄清楚林逸的心魔是谁,所以才试探着问出关心的话。霓妨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令人讨厌了。
林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到眼角都有几分湿意。
“今夕何夕啊。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难不成我是去年刚拜入云中峰修行的吗?”
林逸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如今一提起来,回忆倒像是穿着线似的在他眼前不断闪现。
“我七岁的时候每天都盼着能听你说这句话,如今十九岁真的听到了,居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云中峰的气候复杂多变,每年有数月气温极低,如同身处雪山。他第一年修行的时候,尚还不懂如何利用灵气御寒。云天明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整个宗门的掌门,他根本记不起这点小事。同门的师兄弟里面,骆海生最忙,平日里见他一面都难。荆祁和云梦谣嫌他出身寒微,辱没了云中峰的门楣,日日避他不及,他更不可能跑去问他俩。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自己摸索着学习如何调用灵力御寒。实在冷的没办法,林逸就蹲在地上,抱住小小的自己,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霓妨在陈家村的时候,陪他打雪仗,四只小手挤在霓母新做的兔毛袖套里,两个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的画面。
好像身上也跟着心脏暖了起来。
他多希望霓妨能来云中峰看他啊。
可她一次也没来过。
现在却用关心的口吻来套他的话?
心魔在他耳边不断的冷嘲热讽,他第一次开始赞同起心魔的话来,他就是在贪念那些根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真的贱的可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爱他,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更在意的人,更在意的事。
被忽略的、被抛下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林逸觉得这样的自己既可笑又可悲,他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抬手将眼角的湿润擦掉,“我在云中峰过得好不好,如今跟你也无甚关系。琅华城作乱的妖邪我会去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霓妨低声说。
“那就走吧,今晚的月亮,我想一个人看。”
林逸没有再分半点眼神过去,他只是一个人,安静的看着挂在半空中的上弦月。心魔兀自在他耳边低吼,他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起心魔的话来。
“对不起。”霓妨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除了这三个字,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难道要告诉他,她曾经去过很多次云中峰,可每一次都被仙奴拦下来的事情吗?
霓妨不想为自己辩解。
她只是握紧了寒光剑,转身飘入了夜色中。
推开房门前,她忍不住回头望向林逸的背影,一轮明月下,林逸的背影看上去更加的孤寂。
她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悲哀。
命运二字似乎真的有无形的魔力,推动每一个人走向他该去的位置,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只能接受,因为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好运和厄运共存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