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妹妹固然是极好的姑娘,只与宝玉终究不是门当户对,倘若能为宝玉聘个高门贵女,将来有个得力的岳家帮衬对宝玉却是再好不过。kenyuedu”
王夫人犹疑不定,“高门贵女自是好,可哪里能比得上宝丫头的嫁妆丰厚?再者若这儿媳妇的出身太高,我这个做婆婆的可如何能压得住?”她这辈子在老太太跟前伏低做小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难道还要她再去受儿媳妇的气?
“母亲却是愈发的糊涂了。”贾元春叹道:“权势和银子究竟哪个更重要,这还需要问吗?倘若母亲当真喜爱宝钗,将来叫宝玉将她收做二房便是,虽是委屈了些,母亲多疼疼她便是了。”
“至于母亲担心宝玉媳妇出身太高压不住,那就更是笑话了,好歹我也是皇妃,宝玉媳妇出身再高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那倒也是,我儿确是最有本事不过。”王夫人笑得极为得意。
贾元春面露无奈,道:“好了,左右宝玉如今年岁还小,待我细看看再说罢,只母亲千万莫随口许了薛家什么,否则将来却不好解释了。”
王夫人闻言略感心虚,为了从薛家那里要银子,她的确明示暗示了不少,不过她却也不怕就是了,反正她也没明说究竟是大房还是二房,再者,她的亲闺女可是皇妃,薛家再不满还敢得罪她不成?
“对了,如何不见林家姐弟?”
“娘娘快别提了,那几个小崽子可是可恶得很!”提起来王夫人还仍旧一肚子憋气,“当初为了建这园子,家里头的银钱不够使了,老太太便叫大家伙儿一道凑凑,谁知那林家那几个小崽子二话不说偷偷的就跑去裕亲王府了,生怕旁人跟他们借钱呢。”
“裕亲王府?林家的表妹表弟竟与裕亲王府有何关系?”贾元春愕然。
王夫人撇撇嘴,道:“听说那裕亲王与林如海相交莫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那裕亲王府对那三个小崽子倒当真上心得很,竟是每月都有人来送不少东西,好些还都是上等贡品,那三个小崽子当真好命。”
“当真如此?”贾元春蓦地眼睛一亮,思索片刻,道:“母亲,听我一句劝,日后别得罪林家的表妹表弟了,若是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母亲能跟他们处好关系。”
“什么?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贾敏那贱人生的小崽子走到一处去!”
“母亲!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后宫和前朝却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家中子弟但凡出息些,我又何至于在宫中蹉跎至今?如今纵然我成了皇妃,在宫中却仍旧无依无靠,细细算下来亲戚间却也只有那林姑父有些本事,况他们还背靠裕亲王府,那可是深受圣上宠信的贤王!母亲,跟林家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王夫人的表情就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却在女儿泪眼朦胧的请求下,终究还是咬牙答应了,一定好好交好那几个小崽子!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太监就开始催促回宫了,纵然再不舍,众人也只能含泪依依惜别,偌大的大观园耗费人力财力无数,却不过只叫贵人停了会儿脚,实在可叹。
省亲过后,林家姐弟便回到了贾家。
且说贾元春思及那大观园自己幸过后必定会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骚扰,想来未免太过寥落,遂命太监到荣府下了一道谕,命众姐妹及贾宝玉、林瑾珺一同搬入园中居住。
收到这谕,贾母便安排了众人去挑自个儿喜欢的院落,最终薛宝钗住了蘅芜苑,贾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氏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
林家三姐弟却是婉言拒绝了,只道凝香院好得很,且已住惯了,便懒得再搬动。
贾母闻言又劝了两回,林瑾瑶却依旧含笑婉拒,无法,老太太也只得随他们了。
对此,已然又恢复了秉性的贾宝玉心中颇为不痛快,原还想将他那怡红院边上的潇湘馆留给林家姐妹,住着近些也便于日后亲香,却哪想人家并不领情,叫人失落得很。
不过贾宝玉本就是个多情种子,眼见大观园里头众姐妹日日在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他便如那掉进了米缸的老鼠般乐不思蜀心满意足,只恨不能一辈子如此过下去才快活。
林家三姐弟冷眼旁观,心中却不禁生寒。
纵然姐妹们年岁小不知事,那贾母、王夫人、贾元春等人就当真糊涂至此吗?谁家这般大的兄弟姐妹还日日坐卧一处、放肆嬉笑怒骂?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哪个好人家还愿聘这样的姑娘?
明眼人都能想到的事,她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只不过她们却并不在意罢了,只因那贾宝玉喜爱与众姐妹腻在一处,唯恐撇了他一人又叫他疯癫,为了这荣府的宝贝凤凰蛋,姑娘们那点子虚无缥缈的名声又算的了什么?
只怕在这些人的眼里,这些个姑娘差不多也就是给贾宝玉解闷的玩意儿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