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何大人领着几个官员走到大长公主身前。大长公主点点头,不疾不徐的道:“想必大伙都很想知道结果,你就给大家伙说说吧。”
“回大长公主,文二公子的策论不说和文大公子策论的一模一样,至少有九成相似,剩下的一成,是文大公子不曾写入文章中的,且下官几人都觉得,相比起来,文二公子的这篇策论更出彩!”
文蔚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强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向何大人道:“何大人,能否给小民看看?”
何大人看向大长公主,见她点头,这才把手中的纸卷给了文蔚。文蔚展开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越看心中越是震怒。这明明是他呕心沥血,花了三天时间才写出来的策论,文澜那个贱种为什么会早他一步写出几乎一样的文章来?且他其中两个观点的确十分出彩,比他的更完善,实施起来也更容易!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也定能完善到这一步!他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便发现端倪,看向文澜问道:“二弟,这根本不是你的字迹!你的字哪有写得这般好?”
文澜淡漠地回道:“大长公主等数十人亲自看着我所写,又怎会有假?你以前看到的不过是我左手写的,或者故意往烂了写而已。”
原来是这样!文蔚握着纸张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姑且算是你写的,敢问你写这篇策论的初衷是什么?”
“哪有什么初衷?”
文澜凄然一笑,“不过是那日被你从德友书局拉到后巷打了一顿后,心中悲凉,有感而发而已。”
这话一出,满街皆惊。“卧槽,想不到文大公子在外一副虚怀若谷、光风霁月的样子,背地里却阳奉阴违,欺凌庶弟,这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怎堪为国家栋梁?”
“当真是完全没看出来。”
“这种人一旦为官,定是百姓之难!”
“……”在场的人莫不是纷纷指责起文蔚来。其实嫡子嫡女欺负庶子庶女的事在京中但凡有庶子女的人家屡见不鲜,被爆出来的也不少。怪只怪文蔚考了个会元,挡了许多人的路吧。毕竟他若因此被撤销殿试资格,他们便多一分中状元的机会!否则也不会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应。这个竖子!文承畴暗骂,等回了府,看老夫怎么收拾你!他虽不清楚文蔚打文澜的事,也曾明令家中孩子不可互殴,但文澜完全不顾文家颜面、把事情都抖露出来的行为更让他生气和愤怒。此时他简直恨不能上去将他带走。文家这段时间为何什么事都不顺遂呢?先是他生辰那天的事,再是他一念之差想保住长子推了庶子顶包,原本即将蒙混过去,结果一出戏,让旸儿被皇上不喜不说,他们先前筹谋许久的计划也得搁置,最后他长子没保住还丢了官。现在又是他引以为傲的孙子有抄袭之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串联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到底是谁在针对他、针对文家?文蔚完全没想到文澜会把他打他的事带到大庭广众来说,见大长公主眉头微蹙,嘴唇紧抿,显然有些生气了,忙辩解道:“你瞎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不能认,打死都不能认!文澜凝视着他,不慌不忙地将衣袖掀开至手肘处。只见他白皙的手臂上多处旧伤痕,还有一处淤青正在恢复中。他又掀开另一边,同样有着好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都是一些旧痕,但可见当初有多触目惊心。而这些,只是他们看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伤痕累累。“兄长,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欺负我的还少吗?”
“不是我,我没有。”
“兄长,你就不要否认了,如果想找那日的目击者,还是能找到的。”
文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眸中是一副豁出去的绝决,“自打七岁那年,我背书得了祖父表扬,你便看我不顺眼,当天你便堵住我,让你的两个随从把我毒打了一顿,威胁我胆敢告诉祖父,便见一次打一次。自那次之后,我读书再不敢超过你,哪怕我会背的书也要装着不会,连字也不敢表现得比你写得好,是以,我便在交给祖父课业的时候,只能拿左手写字,左手字被我练好后,我只能故意往差了写。”
文承畴一惊,他就说这孩子少时不管是背书还是写字明显比蔚儿更好,连提出的一些观点都让他眼前一亮……原来竟是蔚儿在背后作祟!“三年前乡试,你买通考官,搜身的时候被搜出我衣裳里夹带字条,那字迹明显不是我的,考官不听我辩解,直接罚我停考三年。”
文蔚无力地辩道:“我没有……”“你有!”
文澜激动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还不解恨,回来后又将我堵在我的院子里,拿鞭子将我毒打一顿。我身边的小厮被你收买,连同祖父在内,府中人人当我是左相府的耻辱,我躺在床上四天四夜才醒过来,这事连我亲爹亲娘都不知道!”
江宝翎皱了皱眉,他跳湖后被救了回来,好不容易被说通活了下来,迎接他的又是一顿毒打。当时他该有多绝望啊?难怪前世他不到二十一岁便郁郁而终。当然,郁郁而终是外人听到的说法。至于到底是不是,那就不得而知了。文蔚已经看出来文澜抱了与自己鱼死网破的决心,他也知道大长公主插手,这事必定会闹到皇上那里去。皇帝一向自诩是个公正的人,鲜少有御史能抓到他的错处。想来他就算不追究他策论的事,定会拿他的品行来说事!他的康庄大道,已经被文澜给堵死了!这个贱种!他今日胆敢回府,他必会打死他以泄愤!文蔚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心道,我的前路毁了,你也别想有好前程!只见他几下撕了手中的底稿往空中一扬。“你放肆!”
大长公主难得的生了气。文蔚也不理会她,阴挚地睇着文澜道:“我承认我嫉妒你读书比我好,我不想被你这个庶子超越,从而打压你,害你三年不能参加科考。可你只是被我打了一顿,又怎会有感而发想到治国策论上去?”
文承畴无力地闭了闭眼。若然他早些关注到两个孩子的异常,让他们和睦相处,相亲相爱,那么今日必定是另一番盛景!只是……一切都晚了!文家,完了!不,还没有完,他还有外孙!一旦他的外孙坐上那个位置,便是他文家重回辉煌的时候!他一定要不择手段,助旸儿登上帝位!江宝翎没想到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文蔚还能找出文澜话中的关键,也的确是个人物。也不知道文澜要怎么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