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所有人看着,谢安澜也察觉出了不对,咽下嘴里的糖块,微微眯了眯眼,“怎么,可有不对?”
陆乘舲咳嗽一声,小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糖霜得来极其不易,几千斤红糖中才产出一二斤,只有皇室与权贵家才有享用的资格,普通百姓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谢安澜挑了挑眉,压下了差点就要吐出来的话语。
待到几人都一一品尝后,谢安澜不再关注糖的事,转而问起农业来,“你们这儿的人都靠种植红菜生存吗?”
方才陆乘舲与谢安澜的对话虽然小声,但金磊见他们都不怎么将白糖放在眼中,就知道这一定是贵人中的贵人。
听到贵人问话,态度又卑谦了几分,“回贵人的话,红菜需要种植两年才能收割,及其占地,因此周围的农户家里也不敢多种,寻常还以种小麦大豆为主。”
谢安澜明白了,又问,“那农户种红菜挣钱吗?”
金磊勉强笑笑,“贵人说笑了,也就能图个糊口,挣钱是冯想了。”
说着他从竹篓里捻起一块红糖来,也不遮掩,“就拿这红糖来说,我们整个村子的红菜制成这糖也不过才堪堪两千斤左右,卖给商贩,一斤五六十文,整村一百多户人家分摊下来,每家也就一两左右。”
谢安澜点了点,每户人家两年时间才挣一两银左右,着实只够糊口。
说着金磊又叹息了声,“往年国泰民安还好,总有商人到我们村子收糖,今年就难说了。”
金磊说着就止不住地摇起头来,往年这个时候,村里制出来的糖都叫商人给收走了,村里人得了钱,也能过个好年,今年到现在都没有商人来收糖,看样子今年是不会有人来了。
这红糖放到夏天就会化成水,化成了水就不值钱了,不值钱就相当于两年的功夫全白费了。
为此他与乡亲们都愁白了头。
不是他们不想拿出去散卖,实在是这红糖在沂城也算不上什么新鲜货,别的村落也有制糖的,只是每个村落制糖的手艺不同罢了,这红糖一多,就变得不值钱了。
要卖红糖,就得去其他城。
他们一不是商人,二不是有功名在身读书人,三没有亲戚在外地,是不能出沂城的。
谢安澜听罢,微微一笑,“难道今年还没有商人来过。”
金磊点了点头,“也不怕贵人笑话,今年我们村一个商人都没来过,别说是我们村了,其他村也同样如此。”
谢安澜想想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都跑光了,哪里还会有商人到乡下收糖。
略略思索后,谢安澜笑道,“你们做的红糖我刚刚品尝了一番,的确不错,我也不白吃你的糖,这样吧,你们有多少红糖都卖与我,就按你说得六十文的价格如何?”
金磊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过去了好一会,整个人才反应过来,忙给谢安澜跪下,“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我只是同你正常的做买卖,又没予你恩情,何必谢我。”谢安澜笑了笑。
金磊道,“贵人虽只是与我做买卖,但是却救了我们全村的人,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大家都等着靠这点糖钱过年,若是贵人不买,砸在手里,明年就更卖不出了,感谢是应该的。”
说完他也不耽误,立马进村去吆喝人。
村里人一听有贵人要收糖,还按照六十文的高价收糖,呼啦啦一大波人涌了出来。
全村老少合力一起把糖坊里的糖都给搬了出来,再统一上秤。
人多力量大,不多会功夫,糖的重量就出来了,一共接近三千斤。
金磊很实一诚,把最后一百斤的零头给抹了,直接给算两千九百斤。
总共一百七十四两银子。
谢安澜也不坑他们,没有拿银票结账,用得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卖马鞍得来的现银结的账。
由于城中的商人都走了,各大钱庄自然也没有剩下人,将士们买马鞍都是给的现银,谢安澜没地方存,就全都放在了宅子里,这不出趟门,想着在路上万一要使,就多带了些,不然今天还真不够。
白花花的银子摊在眼前,村民们都笑开了花,这下不用担心过不好年了。
三千斤红糖,一辆马车自然是装不下的,好在他们还带了两百多名护卫,加上村民们送了好些自家编制的藤筐,两人合抬一筐也能抬回城。
临走时,金磊还从自家院子里捉了只鸡硬塞给谢安澜。
他拿不出什么感谢的好东西,唯有自家养的鸡以示心意。
谢安澜原本不打算要,最后看他那么热情,只得收下。
回城的路上,原本谁也没把这只鸡当回事的,丢在马车的一角,等它自生自灭。
结果这只鸡好似察觉不到自己的命运一般,被人捆住了翅膀和脚也不闹腾。
它就是叫了两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后,屁股朝着他们,缓缓地生出了一个白生生的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