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近这两年来日子太好过了,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基本上顿顿都能吃得上肉,居住环境也改善不少。以至于他听到这声音就完全不饿了。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何似飞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紧接着是震耳的敲锣声。同时,其他各个考场内皆有敲锣声远远传来。
站在最前面的学政高声呼喊:“县试第一场,开考——!”
天色已然大亮了。
何似飞不能免俗的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又十指交叉抻了抻,缓和了一阵僵冷的寒意。然后拿出砚台和墨块,添水磨墨。
在这期间,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何似飞只感觉一阵烘烤的暖意接近身侧,随即又很快消失。余光里只扫到一位衙役端着炭盆,将其放在前排角落。
在何似飞提笔答卷时,那位衙役出去又进来,再放了一个炭盆再考场中段位置,最后又放了一个在后方。
何似飞的位置在考场中后段——毕竟这考场是按照身高排序的。
他原本是感觉有冷风一直从身后刮来,现在他后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炭盆,再有风吹来时,还能带着点暖意,一下就不那么难熬了。
帖经题对从小就苦读四书五经的考生们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场内前排甚至还有十岁出头的小孩来参加县试。
这时候只需注意字体工整,不要有墨点、错别字即可。
何似飞逐一在每张考卷上填写自己姓名籍贯和年龄,这才开始答卷。
他方才将试卷检查了一遍,哪个空处填写什么心里有数,但为了确保准确率,在每一题落笔前,他还是在心里先过了一遍。
考卷太多,何似飞写了两张后,将其晾在自己左手边的空处,随即搁下笔重新磨墨。
何似飞就这么两张两张的写,速度不快不慢,确保每个字都是准确无误的。
写到第十张时,何似飞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换炭盆,但他这会儿已经沉浸在答题中,微微岔神后立刻专心写自己的答卷。
等到二十张全部写完,何似飞才回过神来,一种满足又放松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这会儿,他才好像听到周围有人在研磨、有人在翻答卷,整个大棚内开始重新充满人气儿。
何似飞知道自己方才那种状态,一般是极其专注的时候,才会感知不到外界的存在,仿佛只有笔尖的字需要自己去写。
一般这时候,他的字都会写的极为漂亮。
何似飞从后面朝前检查,果然,字迹是真的非常工整漂亮。
前面几张答卷上的字当然也很好,毕竟是何似飞练了两辈子的柳体。
因为这只是县试,何似飞便没有用他苦练了一年零七个月的馆阁体——馆阁体只是给皇帝和内阁大臣看的。
何似飞检查了两遍后,腹中已经饥饿难耐。
他不敢回头看天光,便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不过他确实从丑时到现在一口水没喝,一口馒头也没吃了。
再一次听到那解手的声音,伴随着还有点味道后,何似飞对自己斜前方的教谕举起了手。
教谕同时举手,学政大人看到后,从前台走下来。
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学政以为他要去茅坑解手——县试时虽然规定了不能大解,只能小解。但若是真的憋不住,还是可以举手示意的。只是这么一来,答卷得先上交到学政那儿,并且学政大人会在答卷上盖一个黑色的‘屎戳子’,意为此人考县试时憋不住,出去大解了。
一般看到屎戳子,评卷人便不会批改,除非这一届县试考生真的找不到出挑的,不然有‘屎戳子’的答卷必定要名落孙山。
“作何?”
学政大人低声问。
何似飞:“大人,学生交卷。”
学政错愕了一下,然后将何似飞的答卷和草纸都收起来,他走后,教谕小心的拿起何似飞的帽子。同时,一位可能是守在门口的衙役听到动静,过来看着何似飞收拾好书篮,随后带他出了考场。
走出门后,何似飞抬头一看,才发现现在可能还不到午时。
早晨排队的大院内安安静静,只站了不少衙役,一点人声都没有。
衙役带着何似飞沿原路返回,直至出了县衙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