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澜之闻言,默不作声,薛女官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轻轻放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指尖轻轻摸索,笔似锥砚似玺,又拿起纸捻了捻,纸如絮,虽然看不见,想必那定是墨如漆了吧,这套文墨竟是出自前朝大师徐子嘉之手,厉澜之曾经花千金重求而不得,他嘴角微微弯起,杨鉴行可真是大手笔,倒也难为她,为自己这个瞎子花费这么多的心思。
据说徐大师制艺精湛,工艺考究,单单一方砚台就需要花费两三年的时间,方能有所成,再加上他晚年突遭变故,不少出自他手的珍品都毁于一旦,故而流传下来的物件极少,更何况能够集齐一套。
可那又如何,二弟的命终究是毁在她的手上,或许她迎娶自己,又百般奉承,只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知道真相?或者是为了二弟赎罪?想到这里,厉澜之忽然伸手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哟,别人都说新婚燕尔,冕下怎的如此恼怒?莫非是杨鉴行不懂得怜香惜玉?”,突然从屏风后传来说话声。
厉澜之手中的动作一滞,呵斥道:“究竟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位银色衣袍的老者忽然凭空出现,他双手负后,如闲庭信步般地走到厉澜之跟前,动作看似普通平常,但身法极快,功力精深,就连听力远超过常人的厉澜之都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是跟天家结了亲,冕下说起话来,还真有几分皇家作派”,银袍老者笑道。不待厉澜之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本尊乃雪衣门主座下,无极圣尊是也”。
“你是说,前后派出百名好手都无声无息地失了踪,这怎么可能?”,沈月明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
萧简闻言,双眸微凝,眉间有些凝重,燕朝歌的亲兵卫队绝非泛泛之辈,能够让百名好手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毫无任何破绽,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下意识地向沈月明看去。
“阿简,你是不是在怀疑是我爹……”,沈月明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毕竟之前的种种都与父亲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也恰恰是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人。
“文隽,阿月,绝对不会是老师”,燕朝歌说道,三人之间的关系比之过往生疏了不少,病秧子的称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文隽是萧简的表字,倒也适宜。
沈月明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只听燕朝歌说道:“之前,老师化名为青石先生,曾经殚精竭虑地寻找我华国先祖留下来的宝藏,也是他告知我,这笔宝藏极有可能藏在了泛魄山中,以老师如此清高的性子,又怎会染指?”。
如果不是沈祺,那么这幕后的黑手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三人想到这里,脸色都不由有些难看。
沈月明左右看了看,忽然两手一拍,道:“我们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既然人是在泛魄山失踪的,不如咱们明日一早亲自去探探究竟,如何?”。
已是初冬时节,泛魄山高峻陡峭,山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道路有些难行,几人带着数十名亲卫自南向东而行。沈月明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双手微微握拳。自从当年寒江关雪地一役,她未及休养便再战沙场,心肺并未痊愈,每到冬日隐隐作痛。
尤其是近些年来,总是奔波不停,半刻都没能停息下来,伤势颇有些加重的苗头。她刚想开口说歇息一下,只见前方的哨兵连爬带滚地跑了过来,大声说道:“陛下,前面发现几具尸体”,众人一听,便知情况不妙,之前派来的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来的尸体?想来应该是这次带来的人出了事。
果不其然,等大家赶到时,尸身上的血迹都没有干涸,而且余温尚存,燕朝歌上前辨认一二,发现此人果然是今日才带来的亲兵。
三人对视了一眼,重风缓缓地将萧简护在身后,沈月明从腰间抽出惊鸿剑,与燕朝歌背靠背地站在一起,敌人想必就在附近。
两人相背而站,心中各自轻叹一声,眼前的形势虽然危急,却让大家想起了当年北境一战,生死挈阔,共御强敌的过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