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交流感情大多都是在饭桌上。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气氛升至最高。其他几人聊起衙门里的一些事,陆掌柜也凑到了黄管事身边询问起下个月将要印出的书籍。
那徐老爷此时借机靠近楚辞,问了好些问题,诸如从哪来在哪上学之类的。一张脸始终笑眯眯的,就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菊。
无关紧要的楚辞都和他说了,这徐老爷倒也识趣,没问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但这也足以叫楚辞不太自在了。
他知道徐老爷就是上次买他那幅画的人,这次能够批下书号将书呈上去也有他的帮助在其中。
难道是他的画画得太好,让徐老爷先粉上画,进而开始粉上画家了?但是他一个老男人这种举动看起来终究有些诡异,好像太热情了点,楚辞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难道是把他当成那种人了?楚辞不自觉地坐远了一些,免得让人误解。
酒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桌上的菜也替换过好次了。这次桌上喝的酒是张书办选的梨花白,酒味浓郁,喝起来有股清甜的味道,很像是酒味罐头,但后劲特别大。身为桌上唯一的晚辈,楚辞不得不一个人解决了大半。
酒席散了之后,楚辞在虎子的看顾下回了张家,虽然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坚持去了书房。
楚辞在张方二人讶异的目光下,挥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写完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出书房,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书房里的二人本来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心态,毕竟文字能彰显出别人的内心。但心中的好奇却始终压不下去,他们很想知道,如楚兄这般谦谦君子,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会在醉后吐些什么真言?
先是张文海频频起身,或喝水或解手,起身时都忍不住朝楚辞的桌子看,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最后一咬牙,还是直接走过去看了,万一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他一定烂在心中,绝不宣之于口,就连晋阳也不告诉!谁叫他不跟着一起看!
“咦?”
方晋阳本来竖着耳朵等着听的,他知道张文海有个毛病,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会不自觉念出来,但是等了许久,却只有一个咦字,这下,他的好奇心也压不住了。
“这是什么?”他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那洁白的宣纸上的字如同是几条飞龙盘旋在一起,说是字还不如说是画上去的。怪不得张文海不念,因为实在看不懂啊!
“晋阳,我懂了!”张文海猛一拍掌,“你以前去上清观求过符吗?”
方晋阳摇了摇头,他不太信这个。
上清观在县城外的一座高山上,是一个有名的道观,听说那里特别神,求妻得妻,求子得子。所以每年科举期间,都有很多书生暗搓搓地去求张符,寄希望于鬼神之说,让自己得以取中。
“我怀疑,这就是那种符!”张文海说的很笃定。他以前在别人的锦囊里看过露出的一角,也是这样歪歪扭扭的。
“怪不得楚兄这般文采斐然,原来他自己就会画!”张文海唏嘘不已,第一次认识到掌握多种技能的必要性。
“是吗?”方晋阳还是觉得很奇怪,但他也看不明白,只能等楚辞醒来后再说了。
楚辞醒来后,看着外面昏黄的光线,知道自己大概是睡了一下午。他换掉沾着酒气的衣服,然后重新梳洗,又恢复了那风度翩翩的样子。
他步入书房,发现张文海和方晋阳都在桌前学习,心里很是欣慰。但两人的目光却透着几分诡异,让楚辞十分不解。
等被两人夹着来到书桌前时,楚辞方才明白。
纸上写着几个狂草大字,“老变态,离哥远点”!想必是爆粗口让二人不适,楚辞正想解释一下,便听张文海问道:“楚兄,这可是符箓的一种?”
哦豁?看不懂,这太好了!
他淡定地将书桌上的纸卷好拿在手上,然后说道:“这正是符箓的一种,我也是偶然听说过这种符能解酒,所以才在醉后画了一幅。可惜啊,你也看见了,我还是醉的一塌糊涂,可见这种办法并不管用。”
张文海忙点头,顺便打消了去上清观一趟的想法。方晋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楚辞的表情太过自然,他也找不到什么破绽。
拿着黑历史回了房,楚辞连忙放在火盆中把它烧了。他刚总结了一下,幸好他刚刚写的是横版简体字,又是最难认的狂草,所以他们才认不出来,要是之前写的是竖版繁体字,估计就要千年功德一朝散了,那还怎么愉快地装第二个字母呢?
徐管家浑然不知自己套近乎的行为让楚辞对他心生警惕了。
他只是觉得太巧了。
上次少爷去县学为小少爷办理入学,回来后脸上难得的带了点笑容,让有些畏惧他的小少爷都胆大了些。
那时候少爷说,他在县学认识了一个书生,名唤楚辞,为人正义凛然,能言善辩。他已和那楚辞说好,等入学之后稍加看顾一下钟离钰,到时候徐管家他们一定要对别人好一些。
只是没想到,这楚辞竟然就是为小姐画肖像的那个天外来客!幸好他帮着弄了书号,以后那楚秀才必定会对小少爷更好一些。
徐管家一腔热情无处释放,便想着多了解楚辞一点,好让小少爷以后和人相处时不要犯了忌讳。但他觉得这书生似乎对他有些远离,徐管家有些郁卒,明明他老人家看起来很可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