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的很慢,似乎怕唐突了佳人。
那郡主眉目一横,已看见他,一把破扇子兀自摇曳,头上插着根稻草,看着这人一幅落魄模样居然不自知,反而神情动作极力想做的潇洒倜傥,顿时笑将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郡主突然看见他后面没有人,顿时大怒道:“常三烂,我要你留下的人呢?”众人先前仅见层层乌云中露出一缕天光,来不及反应,突觉满屋生风,黄柳狂舞,均心下欢喜,巴不得这美女再多一点怒火,狂风暴雨才配她的英气,更显女人巾帼美色。
常三烂首当其冲,见她对自己笑,只觉似乎兰花开了一地,好似躺在香草地上,又突然一阵狂风暴雨,将那潇洒淋个没影了,心上似乎沉甸甸沾满了雨水,神色灰暗,低头蠕蠕道:“小生一时失手,叫那翘胡子逃了。”
众人此刻才看到这进来的书生,顿时狂笑不止,终于知道什么能惹美人一笑了,当时便有几个书生心下活动。常三烂此刻认输是不容易的,他自小得崆峒派真传,乃崆峒派年轻人中的佼佼者,此次下中原,为郡主权利美色所惑,尽心尽力。此刻在众人面前为美人所责,丢尽颜面,心中打定主意要扳回一局,顿时,豪气一生,炯炯目光向众人压过去。众人受先前太监所迫,此刻犹有忌讳,当时便有多人压下一肚皮笑意,避开他目光。常三烂正自得意,突然看见四只明亮招子,那二人似乎笑意依旧,满屋便只剩下滚滚爽朗的雷声,酒鬼的笑意。他破扇一收,指着二人愤怒道:“就是这翘胡子,就是他。”
那郡主立刻回目,居然笑盈盈道:“我当是谁如此英雄了得呢?”
雷神见她笑的不真诚,理也不理,止住笑,向常三烂喝道:“你就是常三烂么?”
常三烂听雷神如此说,那么一定是听说过自己名号的了,暗思自己在郡主手下确是做过一些留名江湖的事,顿时心下得意。摇着破折扇,也不顾已经破了,得意洋洋,道:“不敢,不敢,正是区区。”
酒仙笑道:“你既然叫三烂,却不知是那三烂?”
常三烂一听,更加得意,居然对他生出亲近之意,笑道:“这位兄台果是慧眼,我常三烂生平有三烂,乃是文采烂,身材烂,人品烂。”别人引以为耻的东西,他居然食之有味,得意非凡。他年少气盛,极想与众不同,故自下山来,一直以此留名。
他话未完,门外便有一声道:“好臭屁,好臭屁。”马上又有一个声音和道:“想拉屎么,弟弟”众人看着桌上美食佳酿,顿觉败胃。第一声是胖子,他总与常三烂作对,最厌他说话,每每总以此句塞住这破书生。第二声自是瘦子,他是对胖子说的。那胖子听得弟弟,大喊道:“不许你说那个。”再也不顾众人,与瘦子大吵起来。
常三烂怒极,猛一回头,便见到那呆头呆脑胖瘦兄弟和那锦袍老者。同时他头上的草也被他猛回头带动,挂在眼前。他一把抓下,顿时悟到为什么众人大笑了。在这里,插个草标就是卖东西,头上插,那就是卖人了。常三烂脸上青白不一,想起路上还被他兄弟二人作弄了一回的,这草标自是他们所为。顿时气势汹汹,将一把扇子击向胖子喉咙。胖子跳开,怒道:“想打架么?”那瘦子见他打自己兄弟,吼道:“对,你嫌刚才屁股打的不够,又痒么”
此刻那上首的白面书生突然叫道:“阿虎阿猫,闭嘴,过来。”他见不得这两兄弟丢自己的脸。那两兄弟正是他的徒弟,此刻见他脸色严肃,不敢多说,乖乖过去了。
常三烂不敢得罪那太监,遂不蛮缠,但也脸色发绿,站在当地,做不得声。
那郡主笑语之下,早有众人神魂颠倒。而那雷神却兀自不理睬自己,顿时变色,回头向常三烂怒道:“你这么爱打架,那翘胡子在这,你替我收拾他。”
常三烂顿时找到台阶,而且还是美人搬的石头。心下欢喜,他帮郡主做事,屡屡败退群豪,早视中原无人,先前十分托大,被雷神留了掌印,羞愧欲死,心有不甘。此刻得偿,一双眼觑着雷神,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恨恨道:“怎么,还不滚下来受死?”
酒仙道:“大哥,疯狗理也莫理,来,喝酒。”
雷神笑道:“好。”
两人兀自一口一口把盏,似乎将这三烂遗忘了。
那常三烂怒极,大喝一声,将生平劲力运于手上,神拳打过来。酒仙二人虽然喝酒,但都一惊,这书生是个武术行家,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常三烂一拳打来,隐隐有破空之声,竟是崆峒派的神拳门功力。
崆峒派武术共有八大门内容,按低到高分为:飞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花架门、奇兵门和玄空门。玄空门只有掌门才有秘本可练,而一般青年练到夺命门便是不容易的。
雷神避开他锋利,夺他手腕,但常三烂拳不打实,用意而不用力,如游龙一般,神出鬼没、招式诡秘。雷神居然一时占不到上风,脸色通红。酒仙看了几招,知道雷神内力更强,是以并不出手,时时在二人攻击之中把盏。一会儿连人带椅后仰的几乎摔倒,但转眼又像不倒翁一样起来。一会儿将酒杯酒坛抛到天上,一会儿在桌下接着。而那雷神与那书生几乎是从桌子底下打到头顶上。但见那书生跃,翻,仆,腾,跌宕,身法十分活泛,但毕竟内力有限,雷神每每后发先至,游刃有余。
常三烂心下打鼓,他功夫本是以内气伤敌内脏,乃是崆峒派拳术中登峰造极的功夫,但此刻居然全无功效,不觉心急,猛烈进攻,招招致命,绝招频出,不留活路。但他情急之下,招数虽狠,但已落了下乘。此刻雷神越打越慢,得心应手,竟是洞若观火,对他*看的清清楚楚,每一击便使常三烂手忙脚乱。
终于,雷神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将他打飞,撞在窗户上,那铁砂掌力后劲不绝,书生连人带窗,摔飞出去,跌在路中,顿时引得过路行人侧目指点。
雷神但觉不妥,飞出窗外,将之扶进门内。
那郡主冰冷冷道:“既然输了,还进来做什么!!”
常三烂肩膀上兀自流血,此刻狠狠盯了盯雷神,推开他手,穿过人群,一瘸一拐走了。
那郡主狠狠看了看雷神这桌,丢下一锭金子,起身走了,那太监低眉顺眼跟在后面,那两兄弟因师傅,也不敢对酒仙发作,闷闷去了;那锦袍老道倒是抱了抱拳,大有敬佩之意。待得人走香残,酒客顿时大喊扫兴,也都走了不少。
两人并不可惜,又喝了几杯,讲了些各自的事情。酒仙说道那舟上的老翁时,雷神眼睛一亮,道:“那人可是自称‘南仙’。”
酒仙道:“遮莫大哥识得?”
雷神道:“岂止认识,我在宫中的时候还得过他救命之恩,只可惜咱们后有追兵,分别匆忙,不曾感谢。”遂又详细询问了住址,酒仙将建安府之事说了。
这时门子也骑马到了。
雷神询问了门子留守之法,门子道:“哥哥们找我,只需在城外铁庙村铁匠铺中。”
雷神道:“好,送客终有时候地界,三弟你就送客到此吧,切记万事小心”门子应了,辞别而去。
酒仙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日遇到哥哥,定要豪饮一番。只是小子有些蛊疾,需师傅医治;就此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