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帖,顾小公子和宁宁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他们身上有了什么变化,这门亲事便算定了下来。顾小公子年岁大些,约有了些意识,临行前将自己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宁宁,让她好好保管,见她依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便一咬牙,将那玉佩摔成了两半,取了半面自己收起,另一半交给了宁宁,道:“你好好保管,以后……唔,也许是很多年以后,若你还想来听我说故事,就拿这玉佩来找我。这样,就算以后我们都变了模样,也不会认不出来了。”
宁宁没想到他把随身携带的玉佩就这样掷成了两半,自是爱惜得不行,拿小手绢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认真地点点头道:“我会收好的,谢谢顾小哥哥。我不是和爹爹住在家里,就是在庄子上,小哥哥你来找我就好。”
顾小公子见她仍是不太理解何是分离,便无奈地笑笑,撇嘴道:“叫你收好便收好。无缘无故,我才不会来看你呢。本……本少爷还有很多事要忙。”只他想了半天,仍说不出自己要忙什么,便揉了揉宁宁的脑袋,撒腿跑了。
而那边,顾夫人岳宝儿也将一个小令牌交给韶槿,道:“我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与妹妹相会,你若有何急事,便将这令牌用紫色丝线系在腰间,在大名府的闹市区走上一圈,便会有人来帮你。”
韶槿虽不知岳宝儿究竟除了是侯爷夫人还是什么人,但也知这是一份厚礼,忙推拒不敢接,顾夫人只笑说:“我也并不一定真能帮到你,只是你我在这世间终是孤独的,你便把我当亲人就好,若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你就收下。”
韶槿也知再拒便矫情了,也笑着收下,二人又谈了一番女儿心事,直到顾侯爷来催才作罢。说来这欢喜侯还真是世间第一怪癖之人,便是和尚谦、韶槿做了儿女亲家,也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便是坐下喝茶也完全一副看在娘子面子上的神情,便是这份不守规矩,比在场的三个现代人还要像穿越人士。
欢喜侯一家人一走,定远侯府上上下下便松了一口气,头一个卸下心头重担的自然便是定远侯尚靖,就差没有放鞭炮庆贺了,还给家仆都分了红包,府里众人来往得也频繁了些。
只这祥和宁静的气氛还未保持多久,二奶奶的院子里便出了件事,原是不知何时起,二爷尚谅便和莫氏房里的大丫鬟采芹眉来眼去起来,这日二人在假山后搂搂抱抱还被院子里的媳妇子们撞了个正着。众人都是一心想遮丑,莫氏便说要把采芹许给二爷,让二爷将她抬为姨娘,这本是长者赐。但说来也怪,二爷院子里也并非没有姨娘,只这次,二奶奶高氏说什么也不肯,这采芹因顾小侯的到来耽搁了开脸的仪式,只是却已把自己当做了姨娘,言语上未免得意一些。这日不知为何得罪了高氏,竟被高氏命院子里的媳妇子拿住,打了老大几个耳光,当场给了个没脸。
采芹是太太房里的人,气不过便一路跑回去同莫氏哭诉,又找二爷哭诉,二爷尚谅原本便是耳根子软的人,平日里是架不住二奶奶的声色厉荏,但采芹这娇滴滴的温言软语也是禁受不住,又想高氏向来是个霸道蛮横,得理不饶人的,便不免回头说了高氏几句。
谁知二爷不说还好,一说却把二奶奶心头的火全说了起来,只哭喊道:“我一心只为你着想,你却被那小狐狸精给迷得五迷三道,也不想想那是谁院子里出来的。”
说着又喊上媳妇子要教训那采芹,采芹也是个聪明的,一听风声不对,便一路要跑回莫氏的院子里,只是在半路上却又被高氏的心腹给拿住,又是噼里啪啦打了一顿。可这事闹出这般动静,各院的人除了如今已足不出户的大爷大奶奶,自是都赶了来。莫氏见自己屋里原先的得力丫鬟脸都被人抓花了,自是心里有气,道:“我好心把自己的丫鬟送你,便是她做错了什么,你也应好好说道理,怎能这般没头没脸地打人,传出去叫人笑话。”
那几个媳妇子见夫人来了,自是不敢再动手,高氏只虎着一张脸,并不理莫氏说些什么。一路小跑来的二爷见二奶奶这般,忙又呵斥了几声:“见了娘也这般没规矩,还不快向娘告个罪。”
可高氏心里正不痛快着,见二爷又两眼只往那采芹脸上瞟,还流露出些许心痛的神情,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又不是不让你立妾,你当日只哄我说什么一辈子只一心一意待我,后来却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我也不拦你。可这贱丫鬟,分明没把我当主子瞧,你却偏帮着她。”
说到这,二爷不免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他的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都是高氏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不是老老实实没风情的,便是害怕高氏慈威连句话都不敢说的,要不就是那种连相貌都很是一般的,这么多里哪有这采芹有年轻漂亮又懂风情还温柔可人的。故而,他虽也因采芹出自莫氏房里,心里有些提防,只是采芹同他海誓山盟过几次,只说一心只向着他,后来高氏要把采芹给他,他便有些半推半就了。只没想到,他还是太低估他家夫人,不但在院子里闹,还敢跑到婆婆院子里闹。
这一想,二爷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又怒斥了高氏几句:“你闭嘴,采芹无错,你随手打人,本就是你不对,还撒泼到娘的院子里来,这是侯府,不是你这妇人打人的地方。你快回院子里闭门思过几日。”
莫氏冷冷地看着高氏,那采芹见逮住机会,便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夫人,您让我回到您房里,便是做牛做马采芹也愿意,若再……在那待下去,奴婢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说,侯府又不是阎王地狱,怎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莫氏呵斥了采芹一句,但眼神却不离高氏。
高氏又怎是服输的人,也跟着哭喊道:“我嫁到你们侯府数年,尽心尽力,我是正房奶奶,莫说她还不是姨娘,便是姨娘,我连一个做妾的都不能打了,还是什么奶奶?纳谁都行,我偏不要这小狐狸精,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二爷见三奶奶、四奶奶还有吴太君都到了,只觉再闹下去不好看,便拉着高氏的手,道:“你这婆娘今日真是疯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他越是死命拉,高氏越是不愿走,二人推搡间,高氏一个耳风子便刮在了二爷脸上。二爷还微微有些发愣,莫氏已是大怒道:“放肆!我忍你多时,平日里你再没规矩我也不同你一般见识。只今日,你连自己的夫君都敢打,你还懂不懂得妇道人家的规矩。今日不罚你,侯府还有何书香世家的颜面?!”
高氏本并非故意,望着自己的手掌心也正出神,被莫氏这一喝,她倒觉得豁出去了,冷笑道:“侯府是书香世家,我不过是商贾人家的女儿,自是高攀不上,只这书香世家也不知全府上下有几人吃喝是依靠着我这商贾人家女儿的铺子,也不知这书香世家满门又有几人不是钻在那铜臭的钱眼里!”
这话却是大大的刺耳,便连方才一直不表态的吴太君都变了脸色,本盯着莫氏的一双眼又移到了高氏身上。
四奶奶便轻轻柔柔地笑了,道:“二婶婶,你这话却是理偏了些,虽然侯府的缎庄铺子是二爷和二婶婶在料理,可那毕竟是侯府的产业,说破天了,那也是姓尚,不姓高。”
韶槿见眼下里,这高氏因一时冲动,有些口不择言了,那番话,那举动,在古代是犯了大忌,她虽不太喜欢高氏平时的牙尖嘴利,却也一直觉得她是这侯府上下唯一一个真性情的,倒对她并无太大恶感,眼见她落了下风,且再冲动下去理就要更亏了,便接口道:“老太君,娘,二婶婶定是因为被采芹气得一时冲动,有些口不择言了,二婶婶素来都是嘴巴子爽利的人……”
只韶槿话还未说完,高氏却已丹凤眼一挑,说道:“三婶婶,你莫说了,今日你未落井下石,我便感你的情了。只今日我倒是看出来了,你倒是这府里唯一一个老实人。那些话并非我口不择言,我便是那般想的,又如何,那缎庄,本就有无数我的嫁妆钱,有我爹爹的门路,这是众所皆知的。”
韶槿没想到这高氏今日已是不管不顾了,只她见吴太君的脸色已是铁青,知已是不太好劝,便忙向二爷打了几个眼色。二爷这番也反应过来,好容易把自己挨了一巴掌的气给咽了下去,向吴太君施礼道:“还望祖母莫生气,都是孙儿平日里教导得不好,将她惯得这般无法无天。”
吴太君将手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怒道:“你们平常闹得哪般我都不管,我一个老太婆,日日闭门吃斋念佛,早已歇了心,只你们还这般不安生,她打个丫鬟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夫君都敢打,也不知平日里多么霸道,今日不家法伺候还将侯府置于何地。来人,请家法。”
“娘,您莫生气,都是媳妇管教得太松了。娘,您先歇歇,今日让媳妇替您好好管教一番。”莫氏已是让人抬出了一个太师椅,扶老太君坐下。
吴太君咳了一咳,冷哼了一声:“有些事,我不太欢喜你的做法。但这件事,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