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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第1页)

却说杜公子杜鸣知道悔婚无望,也只能勉强答应,但头一条要求的就是他那京里的心上人必须进杜家的门,虽然出身低微,但也应做个正经的姨娘。虽然杜大人百般不愿,但杜公子便偏和他说如今京里的士子就是流行纳雅妓为妾,不说别人,便说探花郎,家中就纳这两个,还有人夸他风流多情,并不影响官声。杜大人也只得允了他,但也叮嘱他莫太过宠妾灭妻。这话,杜公子却是当做耳旁风,没听进心里去。

杜家这边商议完毕,便找了媒婆来徐家下聘,徐大人和杨氏知道如今这杜公子是大名府最炙手可热的年轻才俊,便急急忙忙地定了个最近的日子,让韶棠嫁了过去。

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联姻,在地方上,自然是办得最为热闹的。况且还有定远侯府这般的亲戚,时人无不羡艳徐家三小姐的这场婚事,铺天盖地的热闹,半城的人都跑来看这场婚礼。只是这骑在马上的新郎杜公子,和坐在轿里的新娘徐小姐,却各有各的心思。杜公子一心担心自己家中的那个爱妾今日会吃醋伤心,徐小姐一心想的是进了杜家门明日一定要给那不知羞的小妾一个下马威。

两人这般想着,于是杜公子脸上的表情便愈发阴郁,而徐小姐则愈发的志得意满了。

只是这光景,到了第二日,便倒了个个。徐韶棠正想拿那小妾阮姨娘太晚过来请安做个梗,好好发发脾气,可那阮姨娘却真是个软性子的,一下便委委屈屈地跪倒在地,痛哭不已,还被用完早膳回房的杜公子见了个正着。杜公子见自己所爱的美人被吓得花容失色,自然心痛不已,直喝道:“倩娘有了身孕,早晨素来贪睡,况她今日来同你请安,已是规规矩矩,不过约略迟了一会儿,你又何必这般拿乔。她肚里是我杜家的子孙,若有个闪失,我拿你是问。”说罢,看也不看韶棠一眼,将那阮姨娘扶回房中。

韶棠气得便把那床上的鸳鸯枕掷在地上,狠命踩了几脚。却说那杜公子因是新婚,虽然心疼阮姨娘,但也怕人说他宠妾灭妻,况且妻子要立规矩倒也是常理,刚想回房哄哄韶棠,却见她如母老虎般对那鸳鸯枕大发怒气,一下便觉得还是自己的倩娘温柔可人,当夜便连韶棠的房里也不歇了,直直去陪那倩娘。

她只觉头一日,丈夫便因一个妾室训斥了她,日后还如何镇得住下人,只得板着一张脸,想要做一番威严主母的模样。而那阮姨娘却是对谁都面带笑容,出手大方,且她从京城里带来的心腹又多,没过几日,杜家里里外外的人都向着阮姨娘,说当家夫人善妒任性,无怪乎少爷喜欢阮姨娘云云。

这话不日便传到韶棠耳朵里,自是心里不快,况她自幼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徐府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的兄长都是让着她,长姐虽然出色却嫁得早,二姐便是出了名的蠢笨,哪方面都比不上她。可如今在杜府,却被区区一个贱籍出身的妾室给压过了一头。韶棠想起出嫁那日,母亲曾同她说要多在杜公子面前表现表现自己,便写了几首词给杜公子。

可谁知那杜公子却是微微一笑,对那阮姨娘道:“倩娘,你素来喜欢作诗,今日夫人既然作了两首,不如你也应景作上两首?”

阮姨娘抿嘴轻笑,道:“妾身不过出身乐户,怎及得上奶奶自幼请的先生来教。既然爷喜欢,我便随便附和一首,让爷和奶奶见笑了。”她随口一吟,便出口成诗,论文采,丝毫不逊于韶棠那精心思索几夜的诗。

杜公子拊掌大笑,直将那阮姨娘夸得是又羞又喜,让韶棠又羞又怒,恨这杜公子丝毫不给她脸面,又恨这阮姨娘虚伪狡诈,故作谦恭的模样。这次以后,韶棠又寻衅找了阮姨娘几次麻烦,可下人也都知道杜公子爱的是姨娘,而不是这位爱发脾气的少奶奶,每每还总有人偷偷告诉杜公子或者偏帮着阮姨娘。韶棠在这绵绵和和的阮姨娘身上总也讨不着好,还时时被知道事情的杜公子训,久而久之,便郁积于心,人也瘦了一圈。

她原本最爱脸面,便是连杨氏,也不愿同她说这些,但眼下看着阮姨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还越发受宠,便顾不得脸面,跑回家同杨氏哭诉。杨氏听了也是气急,便“传授”了两个主意,告诉韶棠一是多为杜公子立几个妾,让她们私下里争斗,她便坐收渔人之利,二是这阮姨娘能得宠多半是因为她如今肚皮里的孩子金贵,若孩子没了,也就不过是一个贱妾……

韶棠回去连夜想了许久,这第一条,她不愿做。如今她只恨不得把那杜公子日日拴在自己床头,哪舍得再多找几个女人和自己分享相公,况这般做,一个闹不好,他又会宠上别人,不过是从阮姨娘换成赵姨娘罢了。第二条,她倒是考虑了良久,只要这阮姨娘肚里的孩儿没了,自己又怀上孩子了,杜公子重视谁,自是不言而喻的了。韶棠越想越觉得这第二条主意甚妙,便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大觉。

第二天,韶棠便唤来一个心腹婆子,吩咐了她几句,那婆子原是杨氏身边得力的人,自是晓得韶棠的意思,当下便诡诡秘秘地出了门,偷偷去徐家自家的药铺抓了几味药,又给郎中半锭银子。但那抓药的郎中是个细心的,知道一般这种婆子出来抓药后边总牵涉些大宅门的事情,虽然这婆子他也识得,但他怕出事以后追究到自己,便索性指点她多去几家铺子。那婆子一点就通,就只在他家抓了一味药,又去别家药铺抓了一些,自以为万无一失。回去后,便偷偷收买了一个这几日得罪了阮姨娘的小丫鬟,去掺在阮姨娘每日要喝的参汤里。

可她们千算万算,却都漏算了一点,阮姨娘是何人,是京城最有名的凤鸣馆里出身的清倌儿,在凤鸣馆里,什么样的手段、招数她没见识过。便是她曾经的一些姐妹被人赎了身,抬进家门做了姨娘,也都是历尽风波的,她虽没遭遇过,却也耳濡目染了许多。因此她看韶棠这几日那边竟然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便着人看紧了韶棠那边。又故意让自家的一个心腹丫鬟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打碎了她一个翡翠手镯,被她好一顿责骂。那丫鬟便特意找韶棠身边的人去诉苦,那婆子便果然上了钩,将那包药托付给这丫鬟。

这丫鬟自然原原本本将婆子交代她的话都同阮姨娘说了,那阮姨娘倒也不怒,只冷笑道:“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我原以为她不过是寻些事端,防她一防,却没想到她这般心狠手辣,要害我的亲骨肉。她既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这日,杜公子来看阮姨娘,却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忙问发生了何事。阮姨娘便说,今日吃了个从奶奶那端来的糕点,便觉得腹痛难耐,只道自家死了不要紧,可腹中还有爷的骨肉呢。

杜公子有些将信将疑,但见阮姨娘一脸苍白,便自信了几分,待传来郎中说阮姨娘疑似被人下了巴豆,更是恼怒万分,唤人喊来了韶棠。韶棠自然是连称阮姨娘故意用苦肉计冤枉她,她从未往糕点里添过什么东西。只是韶棠想到那碗参汤,气势不免就弱了一些,她此刻只恨这阮姨娘怎生不早点死去。杜公子看她时,便更添几分怀疑。

谁知阮姨娘眼圈一红,便拉着杜公子道:“爷,这件事奴家原不想告诉你,怕破坏了你和奶奶的燕尔新婚,只如今奴若再不说,便要和我这肚中孩儿共赴黄泉了。”

杜公子见状,又是一惊,忙问还有何事。

这时那丫鬟便带着那包药,哭得稀里哗啦地登场,直喊:“爷,我自幼跟在姨娘身边,那日因一件小事姨娘责骂了奴家,奴婢有些怄气,便去寻那李嬷嬷说话,谁知这李嬷嬷便交给奴这一包药,要加到姨娘的参汤里。奴自是不赶应下此事,但又怕若不应她又要另找他人,便假装应下。奴回去告诉了姨娘,姨娘却说奶奶恨她原是应该,怕爷生气,又怕爷恨奶奶,所以才瞒着爷。可没想到,这今日送来的糕点又有问题。这让姨娘可怎么活呀。”

她哭得悲悲戚戚,阮姨娘也在一旁配合着垂泪,而韶棠则早已脚下虚浮,连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杜公子自又信了几分,只他终究是个细心的,便唤人去叫来正在厢房里数银子的李嬷嬷,李嬷嬷一来,见在场的几人脸色都不好,便先怕了几分。杜公子头一句便喝道:“你家奶奶已经把事情都说了,都是你这恶婆子教唆的,少奶奶原本是书香世家,哪会做那些龌龊卑鄙之事。你这婆子如此害我家人,险些出了人命,直接拉到衙门去。”

韶棠刚想说话,李嬷嬷却因被杜公子威吓住,吓得屁滚尿流,便嚷嚷道:“少奶奶,这事儿您可不能都推到我头上啊。我可是帮您办事啊,那日您可是许我事成之后给我三十两银,还说让我细心帮您寻药。少奶奶,少奶奶……”

杜公子听了冷笑一声,扭头对韶棠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韶棠已是摇摇欲坠,讷讷说不出话来。杜公子此刻见她虽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心中只觉恨极,见了便觉得恶心,便挥挥手,让人带了她下去,至于那李嬷嬷更是被拉出去先打了几十大板。只是这毕竟是家丑,尽管他爹就是知府,杜公子还是没把那婆子往官府里送,只得憋在心头,准备寻机会同父亲说要休了那狠毒女子。但他见阮姨娘似是怕极,又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安慰了她好几句,命人传了好几个大名府的名医,来给她诊疗,生怕这胎儿出个什么问题。

正文 满月酒席

。66721。()    杜大人得知此事后,虽不太想和徐述撕破脸,但韶棠要谋害他“孙子”这件事却也是无法忍受的,但刚娶妻一个月便要休妻传出去也是个笑话,让徐杜两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况且大宅院里出这样的事儿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新媳妇便这般,却也有些过火了。。103v。因而杜大人索性跟杜公子说了自己的底线,只要不休妻,万事好说。

杜公子也觉得自己刚中了进士,便要休妻,委实也说不过去,如今他还没谋到外放的职位,若因此事被人参了反倒不美。索性就把那徐韶棠当做一个花瓶,摆在那便是,待自己谋得一官半职,外放时带上倩娘就是了,反正韶棠是正妻,让她在家侍奉父母也是天理所在。杜公子越想越觉得两全其美,便也不提休妻一事,只是再也没去韶棠房里歇过,虽然如今这阮姨娘正有身孕,但杜公子宁可歇在书房,也不愿再见韶棠。

韶棠原本因事发是惴惴不安,忙着人偷偷回家同杨氏报信,可偏偏杜家近来看管得很严,韶棠的人便连院子的门也不让出了,莫说回徐家了。只把韶棠急得团团转,但杜公子那边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完全把她安在了“冷宫”,再不提上回那事,但却连看也没再看过她一眼。她所有的行为都被拘禁在一个小院子里,任韶棠在屋里不吃不喝,摔破了几个花瓶,那杜公子愣是再没露过脸。而杜家的仆人看她时,便犹如在看一介疯妇,不冷不热的同时嘴角还带着一丝嘲笑。这让韶棠如何忍受得了,便愈发地歇斯底里。那李嬷嬷因为这事早已是对杜公子言听计从,生怕他把自己扔进大牢里,徐家来人,都是李嬷嬷出面,说三小姐过得很好,日子滋润得很。

杨氏见那次以后再没接到女儿来信,以为她已经得手,内心便更加得意,但她那珠宝店如今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她还想让韶棠多结识些夫人小姐,带到那珠宝店去,可她每次去捎了口信,那边却只是含糊其辞,气得杨氏直在家里骂女儿果然都是赔钱货,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却忘了爹娘。她又哪知如今韶棠正锁在那院子里,盼星星盼月亮,从那寂寞的春日盼到了炎炎夏日,原本如花般的青春貌美短短几月便迅速枯萎,成了一个干瘦妇人。

而相比,阮姨娘却是越来越白胖,脸上气色极佳,大夫来了几次都说阮姨娘这一胎生得铁定是个大胖儿子,喜得杜公子终日合不拢嘴,更早已把韶棠忘到了脑袋后头。

便是韶槿,因为在庄子里生活得极为惬意,也丰腴了一些,尚谦每每抱她时便取笑一番,却仍是使劲鼓励她吃,只说吃胖了好生娃,却总被韶槿横上一眼。如今他两人过得便是那闲散的庄户生活,这几个月来庄上的制度也越来越完善,花坊也步入了正轨,无须尚谦再操什么心,他只需安心读书即可。而韶槿更是天天不过陪陪宁宁,临临字帖,偶尔也学学绘画女红,早已不是刚嫁时那副黄黄瘦瘦营养不良的模样,而变成了一个典雅秀丽的少妇。。103v。

这日韶槿接到了一封请帖,原是杜家长孙的满月酒,几乎请了大名府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但这孩子虽是杜公子的长子,却不过一个妾生的,如此大排场,可算是极给这个妾面子了,又听说这是杜夫人力主的,外人便面上都夸这杜家少奶奶极为大度,背地里嘲笑这是个傻的或者就是极不受杜家重视的。韶槿却觉得有些蹊跷,她虽并不是很了解韶棠,但也知道她那样性子的人,最好面子,怎会主动做这般自打耳光的事儿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度的名声,还会让人背后取笑。但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事,韶棠名义上是她妹妹,却也毫无感情,因此韶槿倒也没再细想。

只到了那日,韶槿吩咐绿晴带上新打的一套金锁,去了杜家时,见了韶棠却不由吃了一惊,她虽然是披金戴银,穿得极为考究,风头无两,可却瘦了许多,那手腕在宽大的金线云袖袍里左右摇晃,显得空荡荡的,不禁让韶槿想起当年看到的尚家大奶奶。可韶棠初嫁不过三个月,又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韶棠见自家原先最看不上眼的二姐来了,还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生怕被她看出端倪,便笑了一笑,指着头上的一个金凤钗,道:“二姐,你来了,你看我今日戴着这凤钗可是太过招摇,毕竟今日不是我亲孩儿的满月酒,怕被人说道。只是这是夫君特意送的,我又不好不戴。”

韶槿见那金凤钗上边好大两颗珍珠,应是清秋里的上品,又想她可能不过是和那阮姨娘争风吃醋疲累得才这般瘦削,但她正房奶奶的位置还摆在那,杜公子也不是说怎样便敢怎样的,便笑道:“你是当家奶奶,戴金头面也是应该的,况且这孩儿还是要管你唤母亲的。”

韶棠见韶槿说话轻轻柔柔的,说的这话她也爱听,这几个月她在杜家大宅日日忍受的不是白眼便是冷嘲热讽,哪听得到这般亲切的话语,不自觉便和韶槿亲热起来,便抓住她的手腕,说:“二姐,不如你到我卧房里去看看,还有些稀奇玩意儿呢,都是相公送我的,我家杜郎最为疼人。赠我的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上品,你出嫁时娘也没给你准备好首饰,如今想来也仍是那般,你若喜欢,便挑上一两个带回去,莫让外人见了觉得寒酸。”

韶棠说完话,忽然又记起自家这个姐姐早已嫁到定远侯府做三奶奶了,说她缺首饰又似乎是在打尚家的脸,但想到尚三爷那个名声,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挺对的,她这姐姐恐怕今日已是把最好的首饰都戴了出来了,她斜睨了一眼韶槿,见她果是头上只简简单单插了个步摇,便又得意地抬了抬头。

韶槿见她这妹妹还是这般的说话刻薄,便不禁叹了口气,待见到她拉着自己的手腕抬手时露出了几道疑似被人紧紧握住的红痕和撞伤的淤青,便更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她这妹妹,恐怕远没有她如今自己所说的活得那般风光,只是韶槿也不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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