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杨氏本就气在心里,此时也喊道:“你是什么东西,这般教训我儿子。她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妾而已,不过是奴仆,少爷教训一个丫鬟轮得到你插嘴么?”
徐子清见母亲给他壮胆,便又张嘴哇哇大叫。吵得徐子华头疼不已,徐述觉得外人下人都在场,没得让人看了笑话,面上很是挂不住,便喝道:“子清,住口。这般任性,叫人看了笑话!”
杨氏见徐述也不帮她,便冷笑道:“老爷,看来我连奴仆也不能教训了?”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述皱皱眉道。
那边徐子年却也冷哼一声,道:“谁说陈姨娘是奴仆了,爹爹您可莫忘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卖身契,却正是陈姨娘卖身徐府的,“爹爹,这回我走时,可是拿我的药铺跟您换的呀,您不是说儿长期不在,可能会管理不好药铺,还是让您来管比较妥当么,这不,我把药铺契纸跟您换了这张。”
徐述这才想起,陈姨娘早已被徐子年“赎”走了,只是他接管徐子年药铺的事不想被杨氏知晓,才未公开,陈姨娘又最安静,时日一久,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杨氏已不顾尚谦等人在场,已叉着腰,道:“徐述啊徐述,怎么这都不告诉我?你是想抬她做正房奶奶呢,还是不告诉我你有药铺了?”
徐述这下头也疼了,他不告诉杨氏,自是因为这些年银钱都从杨氏经手,他连出去喝花酒也不如同僚潇洒,正好儿子的药铺红利很好,他拿下了,自然不想告诉杨氏,只他不懂经营,胡天胡地地漫花,那药铺不过半年,虽还有盈利,却也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子年,你当日不是说你去去就回,让爹爹代你看管么。如今既然你回来了……”
徐子年却道:“爹爹,儿当日曾说过,半年后回来,将出府接了陈姨娘另住,才拿药铺换陈姨娘的契纸的,爹爹当日满口答应,今日又怎生反悔了。虽然儿现在负债累累,只能吃糠咽菜,不知,姨娘,可愿与儿同住,儿定将您当做我的亲娘,与梓潼一起好好孝顺您。”
这一变故实出陈姨娘的意料,万没想到自己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她对徐老爷,本无情爱,当日做妾也是被逼,这些年早已心凉如水,虽然女子这般算是被离弃,但此前韶槿也劝过她多时,只她不愿连累韶槿,现能和子年同住,却也甚好,但这毕竟是不守规矩之事,因此她不敢开口,但握住徐子年的手却已微微发抖,眼里也不自觉地流下泪水。
徐子年知道她是肯了,便道:“铺子,便给爹爹了,儿虽无钱,但这笔债儿此后自己一力承担。不劳爹娘挂心,以后徐家便当做没我这个儿子。”
杨氏本就把陈姨娘视作眼中钉,眼下徐子年带她去吃糠吃粗菜,她自然巴不得他们快走,便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些怪腔怪调的话,徐子清也是哭闹不止。
尚谦看着这闹成一团的一家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凉,这徐通判翰林出生,也算是满腹诗书,可遇上无赖妇人和无知小儿却也只能干着急,且这徐通判原本便心术不正,才将一个好好的家治成这般,也无怪乎这子女不认父母了。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外边却又有管家急急来报,“老爷,老爷,外边聚着好些人,要二少爷还债哩。”
“去,去,什么二少爷,徐家没这人。”杨氏听说好些人,心便痛了起来,她怕徐述心软,赶忙先说了出来。
徐述虽总觉得约略有些不对,但府外喊要钱的声音已经高到他都听得到了,他生怕被人一纸告到上官那去,影响官声,便皱皱眉,不耐地挥挥手。
徐子年哈哈哈长笑几声,道:“正好,正好,今日妹妹妹夫也在,还烦劳妹夫为我做个见证,爹爹写张纸,不认我这个儿子。儿子拿这纸出去同那些人说以后莫来徐通判府打搅爹爹了。”
“徐子年,出来还钱!”
“徐子年,一万两纹银!”
杨氏怕那些人冲进来,忙道:“老爷,老爷,正好女婿在,做个见证,您还不赶紧写,这些人若进来,把府里搬空了可怎生是好?”
徐子华最迂,却已拉着徐子年,道:“二弟,这家和万事兴,您还是跟爹爹和娘亲赔个罪,这欠多少银钱,我一起帮着……”他话未说完,已被夫人和母亲夹着攻击起来,徐子华缩缩脑袋便不敢再说话。
徐述虽有些不愿,但此刻他头痛不已,只盼这事赶紧解决,便着人拿来笔墨,写了份将徐子年赶出徐家的信。徐子年微微冷笑,将那墨迹未干的信折好,收入怀中,左手牵着王氏,右手牵着陈姨娘,走了出去。
徐述喊道:“慢着,你走便走,陈姨娘却要留下。”
“徐大人,陈姨娘已不是徐府奴仆,她愿跟我走,有谁拦得。”
“这……这……”徐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杨氏已经恼怒不已,道:“她要走便走,你拦着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和那贱人生一个吃里扒外的?”
杨氏这般词语都说来,自已是恼极,徐述跺脚道:“槿娘,她是你生母,你也不劝劝。这女子不从夫,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