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道:“啊呀,新太太的手艺可真好,这么短的时间,就按着妹妹的身量做了如此鲜亮的衣裳来。新太太对妹妹的事情可真是上心呢。”
林黛玉低了头,道:“二姐姐,其实,敬茶那天,父亲原要我叫母亲的,可是妹妹我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最后只叫了声太太。二姐姐,妹妹会不会惹父亲和……新太太不高兴了?”
贾瑾想了想道:“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姑爹的想法。姑爹让妹妹叫母亲,不是因为姑爹心里忘记的姑妈,而是因为我们家里实在是闹得不像话了。姑爹本来是为了妹妹的教养问题才将妹妹送到京里来的。可是我们家没规矩的事情,已经成了京里的笑话了。姑爹让妹妹叫新夫人母亲,不过是担心妹妹在我们家里住过的事情成为妹妹的污点,将来会害了妹妹的前程。”
贾瑾伸手阻拦了林黛玉想要出口的话:“妹妹,其实,要不是姐姐我蒙圣上恩宠,身边的嬷嬷又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姐姐的日子也不知道有多艰难呢。可是就是如此,还有人在背后笑话我。”
林黛玉道:“二姐姐,那妹妹叫太太的事情,会不会让我们新太太不高兴?”
贾瑾道:“放心。妹妹家的新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妹妹心中记挂姑妈,人家怎么会既然做了继室,怎么会不体谅妹妹的苦衷。放心吧,说不定,人家不会心怀芥蒂,反而会念着妹妹孝顺呢。”
林黛玉点点头,又道:“二姐姐,可是我还是担心,我们新太太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
贾瑾道:“妹妹在担心,你们家的新太太会下绊子?”
林黛玉点点头,贾瑾想了想道:“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妹妹有如此担心,也是自然的。不过,妹妹要记得,这姑娘家跟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就像妹妹,总是要出门子的。像我们这样的官宦之家,就像三妹妹这样的庶女出门,也不过是一副嫁妆罢了。妹妹是原配留下的嫡女,再金贵,也不可能将家底都给了妹妹。毕竟妹妹家的新太太是由皇上赐婚的,说得不好听些,若是将来姑爹有个万一,她就是林家的老太太。”
林黛玉点点头,贾瑾继续道:“不过,姐姐我也听说了,这位新太太到底是出身名门,这读书人家最讲究的就是名声,所以妹妹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怠慢了妹妹去。就算对方怠慢了妹妹,妹妹还有我们荣国府撑腰呢。受了委屈,妹妹只管写信来,无论是爹爹还是哥哥,抑或是我,都会为妹妹想法子的。”
贾瑾见林黛玉点头,又道:“其实,这么说也有些杞人忧天。想当初,我们太太刚进门的时候,那些奴才们欺负我不懂事,自己想偷懒,不让我去给我们太太请安不说,还吓唬我,说继母一定会欺负继女的。若不是当初我大病一场,在太太的照顾下才挣出命来,看到太太为了照顾我,熬红了眼睛,我还不知道太太的好呢。”
贾瑾拉着黛玉的手道:“妹妹要记得,女儿不比儿子,不会碍到太太的位子。所以,不是那等没教养也没脑子的人,不会来找继女的麻烦。甚至,很多继母愿意在继女的身上花些心思,好搏个好名声的。妹妹也不必太忧心,一切依礼行事就好了。若是对方是真的好,妹妹再对对方亲近些,也就是了。”
姐妹二人又说起了很多的事情,尤其是贾瑾,还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教黛玉如何跟继母相处。还道:“妹妹也别看小看银钱这物事。虽然这世上有很多人端着架子,一脸不屑地称之为阿堵物。可是妹妹放眼看去,越是看不起银钱的人家,越是容易因为银钱之事闹得阖家不得安宁。妹妹看姑爹就知道了,若是姑爹对银钱一事完全不知,有如何坐得巡盐御史一职,还坐得安安稳稳,让圣上夸赞?所以,打一知道姑爹要续娶的事情,爹爹就带着哥哥找姑爹谈过了,也请了证人将姑妈当初的嫁妆都重新登记造册了。万不会让妹妹将来受了委屈去。”
林黛玉道:“二姐姐,是妹妹我让舅舅舅母操心了。”
贾瑾道:“傻丫头,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过,妹妹上次妹妹不是出了银子,跟着姐姐我一起置办庄子吗?妹妹打算怎么做?是让姐姐将银子给妹妹,还是继续置办?”
林黛玉想了想,道:“二姐姐,这件事情还是请二姐姐多劳烦些,继续置办好了。若是庄子有了收益,也不用寄给我了,直接添置田地就好。”
贾瑾道:“也成,既然这样,那到时候,姐姐我将账册子给妹妹送去好了。不过,这事儿,妹妹要告诉妹妹家的新太太吗?”
林黛玉道:“其实妹妹我也知道些个,二十万两银子,是个不小的数目。大多数人家的嫡女出门,家里给的,也不会超过五万两银子的。若是让新太太知道了,怕是会心存芥蒂。二姐姐,这二十万两银子,妹妹不想让那边知道。”
贾瑾道:“这样也好。既然这么着,那我就将账册子放在布偶、抱枕之类的物件里面好了。妹妹小心些,莫要让人知道了。还有,妹妹也不要忘记了给姐姐我写信,姐姐我怕是会记挂妹妹的。”
林黛玉点点头,眼睛却有些红了,又怕失礼,赶忙转头擦了。姐妹俩又说了好些事情,直到晚间,林黛玉才起身告辞,跟着父亲与新夫人回去。
且说贾赦贾琏父子一道本章,在朝堂之上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开国皇帝照搬宋室的律法制度,很是礼遇读书人,国法之中也有“刑不上大夫”这一条。所以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就是朝议的时候,皇帝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御史大夫照样甩脸色给皇帝瞧,可以说,如今这位皇帝跟北宋的那几位皇帝一样杯具,说不定,还会被臣子用口水洗脸。
而御史大夫呢,为了朝廷连年的灾荒,正想尽办法,缩减朝廷,尤其是内廷的开支,好为灾民筹备赈灾的粮食呢。
如今听贾赦奏本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粮食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不跳起来。就连户部尚书、户部左侍郎、户部右侍郎都出列,证明,贾赦所言非虚,整个朝堂之上都炸开了锅。
开国已经百年了,几乎每一任的御史大夫每年都会上本,请求缩减内廷开支。这么多年来,能够找到的,可以缩减的项目其实已经很少了。御史大夫听了贾赦奏本以后,将已经写好的奏本往袖子里一塞,立即出列请求皇帝彻查所有道观寺庙的田产及其由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节
第一百五十六节
皇帝很高兴御史们不再将眼睛盯着自己,御史们也很高兴,不用撩虎须,有了新的目标,也保全了君臣情谊。二月末的朝堂之上分外和谐,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摩拳擦掌地准备着找佛教僧人的麻烦。你说道士?没听人家贾大人的奏本里说了嘛,道士还知道行医救人,那和尚根本就是光耍嘴皮子的多
外面的男人们忙着搜罗证据,忙着盯着各个寺庙里进进出出的人等,可是内宅女警还是信佛拜佛的多,有些庙宇庵堂消息灵通,也品出味儿来了,知道风声不好,各位主持或者亲自上门、或者派出得意弟子,到各家各府里走动,请托帮忙,希望能免去这场风波。
那些主持、大师们能忽悠别人将祖产拿出来做供奉,这嘴皮子自然是顺溜得很的。而那些读书人,浸泡在故纸堆里,写得花团锦簇的好文章,自然是笔如刀,刀刀要害,不过,因为内宅夫人们的干涉,这中间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三月三,上巳节赏花会上也多了许多的新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