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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叫人,我来取就好。”沈晏说着,已走上前去,伸手取了下来。
他并不看那画,而是拿着画轴敲敲打打翻着摆弄,不过片刻功夫,却在端头旋扭开了一个看似严丝合缝的盖子来,原来里面竟是中空的。
沈晏从里面取出了两卷帛书,放在桌案上缓缓展开来。
两卷帛书一样大小,皆绘着山川河流道路和大大小小的居所,并以文字和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标注,乍一看像是某处的地图,细看又觉大有不同。
姜洛微没见过这样东西,看不大懂,但看沈晏严峻的神情,便知此物十分重要,既是藏在希言所赠的画轴中,那么多半就是先前提到的被希言盗取的“藏宝图”了。
可那天在葛府时,葛冠宏分明说这物件已在北虏手中了,怎的又会在这里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洛微正想开口询问,却有仆役跌跌撞撞的报到院门上,说是薛使君到了,请楚公子速速去见,有万分火急的事情商量。
姜洛微一听,不由得变了脸色,薛使君遇事向来从容不迫,非有天大的事,绝不会如此急惶。
沈晏抬头看到她的神色,轻声安抚道:“你不要怕,我先去见使君,看看到底什么事。”
说着话,当即将那两份帛书一卷,拿在手中,见姜洛微点头回应了,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薛致远正在院外来来回回的踱步,看到沈晏出来,急忙迎上前去,拱手匆匆行了一礼,刚刚走到晴雪院中,便压低声音,面色凝重道:“将军,卑职昨日派人去怀城打探消息,不料人还未到怀城,便遇北虏十数万大军自怀城方向浩浩荡荡而来,他见大事不好,即刻掉头来报,卑职得了消息已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又派人秘密出城探知敌军动态……”
说到这里,薛致远略停顿了一下,痛心疾首道,“怀城易守难攻,又设有重防,北虏大军此番却来的悄无声息,如此情形,果真如将军所言,必是不战而降了……将军,灵州兵力几乎全部驻扎在怀城,灵州城中仅有两千军士,恐难以抵挡,我们是否要向丰州求助?”
沈晏却并未回答,推门进屋,只将手中的两份帛书递与他看。
薛致远一看之下,大为震惊:“这、这莫非是丰州驻军图?”
“不错,正是丰州驻军图。”沈晏颔首。
“先前不是说驻军图已落入北虏手中,怎会在将军这里?而且,为何有两份呢?”薛致远问道。
沈晏便将驻军图藏在周希言赠与姜洛微的画轴中一事告知,又道:“这两份驻军图,一份为真,一份为假,据我猜测,周希言初时为救兄长性命,不得已盗图,却又不愿陷丰州军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因此仿了一份假的交了出去,她本擅长作画,又是丰州人士,虽不懂得图中细节,但照着真图左右挪移,半真半假,竟也骗过了敌人。
而真图她不敢留在手上,在敌人的密切监视之下又无法送至衙门和兄长那里,不得已,便借送生辰礼的名义偷偷藏在了二娘子这里,并附上了一份交出去的假图,她一定知道葛铮鸣那些人不会放过她,所以留了这隐秘的线索,好叫人来寻,如此看来,那丰州的线索十有八九也是她刻意留下来的了,她了解二娘子的为人,心里明白,若她忽然死了,二娘子必不会不闻不问,到时几方人马查访之中,难免有所牵连,也就可以顺势找寻过来了。”
“真也是个奇女子了。”薛致远喟叹了一句,说道,“将军,这驻军图该即刻派人送至丰州,并向英国公讲明灵州的困境,请他派兵前来相助才是。”
沈晏道:“驻军图自然要送回去,只是请兵前来,现下却是不能。”
“这是为何?若无兵相助,等北虏兵临城下,灵州城只怕是朝不保夕,灵州一旦失守,北虏势必就此南下,这如何得了?”薛致远急问道。
沈晏慢慢解释道:“北虏现今统兵的人是阿史那·都蓝,他虽性格急躁了些,却不是庸碌之辈,既暗通了怀城守将来取灵州,必然不会对身后的丰州置之不理,若我所料不错,北虏大军来灵州的同时,多半另有一支军队已往丰州而去,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盗取丰州驻军图,一来是为迷惑我方,将注意力整个放在丰州,好悄无声息的取下灵州城,二来便是为取丰州做准备了,我们若此时前去求助,丰州兵力分散,又被前后夹击,岂不正中北虏下怀?”
说到这里,忽然冷笑一声,“都蓝这一手棋真是下得妙极,丰州若来救,则危,灵州有叛将投敌,亦是保不住,丰州若不来救,则灵州危,届时敌军前后包围丰州,也是早晚失守,简直可以说是死局。”
薛致远听的一阵心惊胆战,愣了半响,方才问道:“可北虏为取灵州已是来了十数万人,若要取丰州,至少也要十数万,这几年来他们屡屡战败,连连损兵折将,如何还会有这等的兵力?”
沈晏抬起头,目光远远的望出去,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他自己当然没有,可若是联合了草原诸部,那便有了。”
薛致远又是一惊,省悟道:“难怪去年秋冬那一战后,北虏一直向西逃窜,许久没有动静,原来是去联合盟友了,将军,对方来势汹汹,左右都是死局,我们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就这样等死吗?”
“等死却是不能,使君不必惊慌,死局若能盘活,那便是对方的死局了。”沈晏从始至终都冷静如常。
薛致远眼睛一亮:“将军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