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又往外伸够了够脖子,一缕飘飞的鬓发擦着他额角。
“表妹当心。”
武崇训很警觉,掌心向上平托着送过来,像个托盘。
瑟瑟犹豫了下才把手交出去,刚一接触,车厢便狠狠颠簸下了,微热的掌心相撞,她仿佛因此解开了防备,飞快吐露心声。
“往后他待我好,是我的福气;丢在脑后,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下武崇训更有底气了。
正如他所料,瑟瑟并不曾与武延基倾心相爱,否则哪有空顾虑他的人品?
热恋之人,看爱人当是花好月好,不好也是好,至于从前往后,下场结局,且梦醒了再说。如此说来,她敷衍武延基,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如果不是立储传言如火如荼,她根本不愿意现在就把婚事定下来!
长久的思虑落定,武崇训不由地露出微笑,攥紧的手用力一握,那点陌生的温热刺进胸膛,一颗心顿时砰砰地跳起来。
可是瑟瑟并没有寻常姑娘被男人握了手就寒毛直竖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全在对话上,皱眉问。
“表哥是笑我所图太多,太远?”
“不不。”
一阵风裹挟起黄沙扑到面前,武崇训昂头闪了闪才解释。
“市井朝堂,神都房州,并无不同,表妹能从千里之外一路进京,便是有福之人。我祝愿表妹这一生,所图皆能如愿,所愿……皆有回响。”
他用词太典雅,描述着瑟瑟看不见的遥远未来,一时之间她甚至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那些琳琅动听的词汇,她搜肠刮肚地思索一番,还是不得要领,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分辨其中善意。
武崇训仰起脸,交织的彩灯和月华烘托出他头上远游三梁冠的赤金成色,令他像个沐浴在佛光之中的虔信之人。这一瞬间他是真的相信,瑟瑟的未来难免悲喜交集,但结果一定是好的,因为有他。
“表哥的话,恐怕只有我二姐才听得懂吧。”
瑟瑟语声悻悻,泄气得很。
他乐意对牛弹琴,卖弄文采,但她并不想做那头牛。
热乎气儿一散,她便没了对他掏心挖肺的冲动,重重坐在脚跟上,右手绕在窗帘绳圈儿里挂着晃荡。
车里闷热,又没外人,她早摘了帷帽,脱了米汤娇的春绸夹袄,只剩一件海棠红洒花的薄薄小衣。从武崇训的角度看过去,小衣宽软的袖子翻落,露出半截丰腴白嫩的手臂,被个竹节联枝的镯子框住,连缀起尖尖五指上的鲜红蔻丹。
武崇训的面孔隐匿在车厢近前的暗影儿里,影影重重看不清楚,好一会儿功夫,瑟瑟以为他走了,才要关窗,忽听他在外头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