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结分明的手执着竹枝在沙盘上,唯二两处出口最适合蛰伏处划过。
沙盘上,瞬间出现两道深深的沟壑。
众人视线微紧,有人眉心出现了疑虑,这两处是连接大营和山岭深处的接口,太子出事,势必会有诸多禁军进山搜查,蛰伏的人增多也就带表了被发现的可能性会变大。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些动静。是十分清晰的脚步,宛若鼓点一般,从容清越。
但是,这里是何种地方,怎会出现这样的脚步声。
其他人警觉,侧身皆朝门外瞧去。
李燃却下意识向杨源正看去,只见他有些老迈的眉梢意外的扬了下,随后又平静下来,竟然有几分轻松之意。
杨源正没有看门外,只是微微随着众人的姿势侧过身来,做出被门外事物吸引了的模样。
在这一片寂静中,花梨木雕花折花门被一只白腻柔软的手吱呀一声推开,明亮的光影渗透了进来。
在两道门间透进来的明亮的光影处,披着鹅黄狐裘的少女面上带着笑,从容站在正中位置。
即便是入眼就可以瞧见十几个看着便凶狠的男人,但是她却丝毫没有怯色,那双漆黑的杏眼,径直就穿透了人群看向了站在窜动人影最中的那道身影,翘唇轻唔一声:“啊,找到了。”
随着那扇门被打开,光影顺着她打开门的那条线渗透进来,明亮的线条蔓延到众人脚下,一直到正对着的那人挺拔的身影上。从那黢黑的衣袂一直到那白皙的侧脸,漆黑衣襟上的金色麒麟纹微闪了一下,很快光便照亮了他整个眉眼。
李燃漆黑的桃花眼带了几分晦暗之色,就那样和那笑吟吟看来的清澈杏眼对视。
一瞬间,他背脊绷直。
满室俱静,杨源正侧过脸,看向了门前那道身影,他脸上还挂着初见江嘤嘤时候慈祥的笑,然而等到瞧见少女抬步进来,朝他绽放的笑颜时候,唇角的笑瞬间就顿住了。
少女看着他笑得十分乖巧,然后向他举手,竖了个中指。
众人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却敏锐的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江嘤嘤敛了笑,一边走近一边道:“外祖让人叫我过来,莫不是就是为了叫我来此喝茶?”
“这些都是何人啊,外祖何不介绍介绍?”
杨源正这样连亲生女儿都能送进宫为杨家谋前程的人啊,怎么能容忍自己押了全部身价的李燃身侧出现江嘤嘤这样毫无用处的累赘,还叫李燃这般上心。
今日之事是试探也是陷阱,若是江嘤嘤是个不安分的,别有心思的,在他安排下听到这样大的秘密,欲要向外告发,那么不管如何她也只能有死路一条,无人能保得下她来。
若是江嘤嘤是个老实安分的,带着婢女一直在那花厅中等他,那么等他议事结束后,麾下议事之人一同出来还是会叫她撞见个正着,还是要面临被灭口的危险。
若是江嘤嘤不愿意等,直接原路折回,就会发现出去的院门被上了锁。若是她能找到出去的法子,或是翻墙或是其他,此事倒也可解。
杨源正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直接光明正大的推门而入,即便是瞧见这样隐秘的事,面上竟然毫无惧色。
一时间,他竟不知,她是真的太单纯还是城府太深。
但是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她都别想再活着出现在人前了。
苍老的眸中泛起一抹阴暗的光。
李燃是个什么样的人,杨源正再清楚不过了,狠戾冷漠手段狠辣果决。对于他喜欢的东西,他能心安理得的一再纵容,但是一旦涉及到大事,那么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留着了。
就像无人知道,在他幼时也曾养过的小马驹,大半年里都是他亲自照顾的,没让马奴插手分毫。
但是后来,那小马驹在马场上却更亲近太子,于是太子便向他讨要那匹马驹,李燃不舍的将马驹送了出去,次日那马驹就死在了太子手里。
那时候,李燃悲痛隐忍的想向父皇求情,将马驹的尸首要了回来妥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