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嘤嘤闭着眼睛,手上扯着他的衣带:“李环说,咱们走之前院子里一起种的那株橘子挂了好多果子,不知道等回去的时候还能不能吃到。也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甜的?”
“今年吃不到就等来年,不差这一时。”
李燃说着修长的手给她掖好被子,视线飘向窗外的方向,嘴角扬起的温暖的笑叫他想到了从前在京中的日子,“嘤嘤种的橘子,定然是最甜的。”
“李燃,你是不是要走了?”
江嘤嘤勾着他的手指,睁开眼看着他,“说好要一起回去的。”
李燃抱了抱她,他们自然会一起回去。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带兵回去,让那些不臣服的人先低头。
陛下病重,太子日日侍疾在侧,从不敢懈怠。世人皆赞扬,太子仁孝之心天地可鉴。
只有李恒知道,父皇其实也非全然对李燃心狠,否则在杨家倒塌的时候便会将他处置了。
元节将至,宫里热热闹闹的。陛下偶尔会睁开眼,向四下望去,就能看到太子端着汤药侍奉在侧。
“父皇。”看到人醒了,李恒立刻迎了上去。
“李燃,未曾回来吗?”老皇帝面色苍老
灰白,他身子自贵妃去后一日千里的衰退,太医也找不到原因,只道是忧思成疾。
李恒面色苍白了一瞬,肉眼不仔细根本瞧不出来,他捧着药碗垂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语气平静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愧疚:“未曾。”
早在数月前,父皇身体还未曾这样衰败前就让人给平州去了旨意,召安王元节回京,祭宗庙。
李恒让人将旨意多扣了一个月,加上山高路远,估计送到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他当然不想李燃在父皇还清醒的时候回来,无人发现,杨源正死后,陛下从前对李燃的偏见突然就少了很多,也没有了敌对的理由。
可能就连父皇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从前如鲠在喉的到底是什么。总归不是李燃,他到底是贵妃留给他的唯一子嗣。
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他不能让李燃再出现在父皇面前。
他依旧可以是一个仁慈的储君,他可以在李燃死后,善待他留下的忠臣仆从以及遗孀。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任然是这个储君,或者更进一步。
李恒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优柔寡断的李恒了,即便是裴建不在身边的日子,他也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一切。若是李燃还在这里,就会发现他气质神态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听到李恒的答案,老皇帝眼底的那束光熄灭了,变得更加浑浊苍老。他挥了挥手,不想再与太子交谈。
李恒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被养的太温顺了点,没见过皇帝最黑暗的一面。
自古帝王家疑心最重,尤其是一个已经老迈的皇帝。他原本忌惮杨家,将二子的左膀右臂斩断,又将其爪牙斩去,将其丢到一个荒凉偏芜之地任由其自生自灭。
将这些事做完之后,这个孩子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很难不会让他想到这个孩子曾经的好来。
他现在身体日渐不如从前,从前的故人又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他清晰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衰老,看着死亡之期一步步贴近着他。而他身边有一个更年轻强壮的太子,这个太子好像准备好,可以随时接替他的位置,这自然会让老皇帝心中不适。
但是他的不适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那个年轻精力旺盛的状态,朝堂也渐渐被太子接管去。若是李燃真的听从诏书旨意,孤身回来了,那也只会是案板上的鱼肉,被李恒宰割。
江嘤嘤和李燃在平州过了第一个元节,这里的风俗和京都不太一样,但是却也十分热闹。
白天时候,江嘤嘤在院子里堆雪人,这里的雪太厚了些,每天天微亮时仆从就开始铲雪了,将道路清扫开来,而小道的两侧都堆着化不开的雪。她这个时候倒是不怕冷了,笑嘻嘻拿着雪球去砸端正持重还想去会客的李燃。
漂亮的雪球在李燃胸膛前暗金色麒麟暗纹处炸开,像是开了朵漂亮的白色烟花,他拍了拍胸口,积雪是干燥的并未打湿衣襟,一下子就被拍散了。他无奈,让她小心些跑这么快莫要摔倒了。
正说着,江嘤嘤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李燃看她自作自受,没忍住眼角沾上了些笑意,上前就要扶起她来,却不防备她已经如泥鳅一样钻起来了,拿着被雪浸得红透了的手往他脖颈上贴,想要让他也不防备摔一跤。
然而,李燃反应得快,一下子就将她手捏住了,然后整个的包裹住。在她气的跺脚的时候,他掌心温暖干燥,一下子就合在一处笑着给她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