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四儿便打了个寒颤。
这个称呼向来是六爷喊的,怎么二皇子也喊了起来。
管四儿觉着自己要疯,便啊了一声,讷讷惶恐道:“殿下怎么来了?”
二皇子叹息:“嗨,能不来么?父皇说了,这到底是自己家的事儿。他们跟我说,我都不敢相信的!真的!谁能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惨事儿?
可到底委屈了你了,小七你安心,此案父皇闻听后也是震怒非常,特指了唐九源主审此案,又怕你委屈,这不是还把我也派来了,小六也想来的,父皇怕他不稳重,可就把他着急死了,说明儿家去看你呢……”
“殿下?”管四儿左右看看问杨贞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杨贞诧异,便立刻问陈大胜:“难不成,此案小七竟不知?”
陈大胜苦笑:“初露端倪那会子,怕就是一场空,又怕他冲动想不开,这不,就一直瞒着呢,您知道他这个脾气,上来那劲儿,谁能收拾住了?”
陈大胜这样说,杨贞就不免想起自己那个每日都想升仙的六弟,他微微叹息,拍拍陈大胜的肩膀道:“哎,一家一个,也算公平,谁能想到小七命数这般苦,我还以为长刀营就苦到头了呢。”
他说带着大家往刑部小堂里走,没有去至堂内,却引着大家一起到了一堵竹帘之后,预备从后面观看前面审案。
此时人犯并未带到,到有小吏将抄录好的地方官写好的结案实录一一奉上。
皇子在此,管四儿没有座位,便打开一份借着烛光看了起来,看到一半,他脚下便有些软,要往地下坐。
陈大胜早就料到会这样,一步上前就抱住弟弟,二皇子今晚特别实在,他蹦起来,指着自己的位置喊到:“过来,过来,来这边坐,哎,的亏瞒着,这份刺激,是个人就受不住啊……”
就这样,管四儿被人扶到椅子上,被灌了两口冷茶,又被一通扇呼,好不容易喘上气儿,找到自己,他便谁也看不到了,只呆愣楞的看着那几张纸,半天才苦笑道:“我竟不是奸生子?”
陈大胜半抱着他安慰:“不是!我弟是儒门山长家亲出嫡子,身份清贵,又怎么会是奸生子?”
管四儿木然点点头,吸吸气后又拿着那张实录看了起来,看完又从头反复读了三次,这才把纸放下道:“那女人,她,又为何做这样的事情?”
别说管四儿觉着不可思议,谁又觉着此案是正常的?
陈大胜摇头:“不知啊。”
管四儿不信,就瞪着自己哥哥。
陈大胜安慰弟弟道:“没事儿,她就是个铁人,今儿哥哥也帮你把她牙撬开。”
可管四儿却蹦了起来,他看着外面的小堂道:“哥?为何不过大堂?”
此刻的管四儿看上去还算是平静,也可能不敢相信吧。
他死死盯着陈大胜,陈大胜无奈,就只得道:“这不刚出了谭家母杀子的恶案,却不过两月再来个妇人偷子,我大梁初立,连续出这样的事情,于国体教化就实在不好。
你如今才多大,已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万不能因为此事被世人指指点点。此案只要暴露于光天化日,能想到你一生不论多努力,你都会纠葛在此事当中,身上就满是同情嫉妒,总遭非议……”
陈大胜没说完,二皇子咳嗽一声又接话道:“你别怪你哥,他也是没办法,你的案子若不是你哥心细,那就是个谁也不知道的死案了!这么说吧,前朝不论,只我朝建立这三年,恩科,科举,举荐出仕,出身鹤召的年轻官员现今三十多位了,这些年轻官员若只是资质一般,舍便舍了,可偏偏那都是一等一的良才。
赵东津是鹤召书院山长,他不休德使家中妇人做出此恶毒之事,连累的却是出仕的,在读的鹤召学子……这上下算下来,能有三百多位与他有师生情谊,这些学子何其无辜……小七啊……”
“我知道了!”管四儿出言打断,他吸吸鼻子,舔舔嘴唇,看着竹帘之外的公堂默不作声。
众人不吭气,只紧张的看着他。
二皇子瞄到门口值更的衙役,见他腰上跨刀,便无声无息指指管四儿,又指指脖子,再指指那把刀,最后面目扭曲一咧嘴。
那几个衙役先是嘴巴微张,接着明了,大惊之下正要蹑手蹑脚往外走,却听到管四儿说:“没事儿。”
他扭脸看看众人,到底无奈一笑道:“我没事!只是太突然,恍若做梦一般……我都这么大了,真没事儿!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真相大白沉冤得雪,又得皇爷殿下,先生,还有哥哥们这样护着我,我又,又怎敢说苦,不是说今日夜审么?”
他左右看看:“就……开始吧,我真没事。”
一直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唐九源出言:“那,殿下,诸位?咱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