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模样清俊的青年进了偏殿,他放下手里的灯笼,几个太监围过去帮他解开蓑衣。kakawx
等到太监们散开,谭唯心才笑眯眯的拿着一方干帕子,一边擦脸上的水渍一边说:“父皇,儿昨夜做的梦不好,今儿是怎么都要看看您的。”
他该喊陛下,要么喊皇爷,然而他依旧随着二公主喊了父皇。
武帝喜欢他这样自在,便允了。
听他这般说,帝王心里一动,便扯出笑问说:“哦?却是做了什么梦?”
谭唯心手里停顿,有些困惑的样子说:“恩,不敢期满父皇,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其实……这个梦从前也梦过一次的……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武帝苦恼,就嗔怪道:“你这孩子,往日也是个爽利性格,今儿这是怎么了,凭的罗嗦,赶紧说。”
谭唯心走过去,接过太监端的热茶给武帝奉上道:“嗨,那时候还小呢,就……就我爹没了那天也是噩梦来着,就,就看一条好大的河,那河水特别清冽,仿佛是有百丈深亦能见底,梦里那河水里飘过一朵白莲,而您,您就站在岸边拿着好大一根竹竿捞那花儿……谁能想到昨夜又梦到了,儿这心里不安便想来看看您,如今看您气色这般好,儿就安心了。”
武帝手里一动,想喝水的动作停了半晌才道:“哦?那梦里,朕捞到那莲花没有?”
谭唯同轻笑:“没有,您拿着竹竿儿,想捞,那莲花却越来越远了……”
第225章
黎明,陈老太太身躯一动,守夜的丫鬟婆子就都起来围着,是的,都围着,并不敢近身伺候。
老太太这几年是一天比一天憨傻,真就是一会子清醒一会子明白,脾气是越发的不讲理,夏日雷雨天般好坏阴晴不定。
蹦蹦跳跳去挖野菜的时日有,坐地上哭一天的时候也有,看不住自己,人不精明了,坐恭桶都不利索,弄到身上的时候也有。
谁老了都有这样一遭,家里早有准备却也是十分难受的。
这老太太起了,倒也不给大家添加麻烦,她就仿若是回归了老家依旧在水下的故园,成日就做着她孩子们都活着,她做了半辈子的家务营生。
黎明鸡叫她便起,起来的动作蹑手蹑脚,床铺上只有她一人,她也要对着大炕甜笑,仿佛是看到睡了满炕的崽子。
其实也就甜蜜这一下了,接下来这一整天,这老太太就是个凶神恶煞。
做母亲的从来如此,爹总躲了,又会做好人。
那娘就是个出头鸟,她们陪着孩子最多,孩子与她们的恩怨也是最多。
等到了老的时候,都说爹可怜,都说爹亲切,却不想想做娘这一辈子有多不易。
老太太的记忆里都是各种的劳累,孩子多,她也不敢慈爱,就成一个狠叨叨的娘,时间长了她也就忘记本来的脾气了。
每天只有这时候笑容最好,等到她对着婢仆搬上来的水盆,自己拿篦梳把头发抿的一根杂发都没有,再把一个裹头布一蒙,厉害面孔端出来,这全家上下折磨就开始了。
那么多婆子丫头跟着,她是看不到的,就好像活在过去影儿里一般。
她套上鞋开始在堂屋磕磕打打,骂骂咧咧,直到佘郡王就进了院子。
老太太抬头看到人,就出来,提着一个秃头扫帚喊他:“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笨的你,笨的你干的干的赶不上,稀的稀的抢不到,什么功夫了你才来?锅底子你都掏不上吃的没出息东西!”
佘青岭一惊一愣,接着笑着低头服软。
他是个太监,面白无须就显的岁数不大。
母亲是憨傻愤怒的,她嫌弃孩子没赶上饭时候,佘青岭就好脾气赔不是,然而也不成,总要挨上两扫帚头儿,这事情才能过去。
挨打的时候你还必须跑,不跑老太太更很,嫌弃自己生了个傻子。
这一般特指陈大胜亲爹。
其实也不是常要挨打的,具体要看老太太想到几岁了,今儿老太太脑子里过的是长夏,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全家懒懒散散,地里早上去锄了杂草,就是个悠闲一天。
这儿子又笨又憨,回来总是晚,可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锅子里那饭食已经被大孩子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