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神情凝重,他向下看去,扫视着众人的脸,他与他们的眼神交锋,那是各式各样的目光,期待的、信赖的、依靠的、不屑的、惊慌的,但现在最多的,是怀疑。
江木知道从此以后,无论他是否愿意,都将生活在众人一重一重的目光里了,那些目光没有重量,却势同千钧,凝结成一块沉沉巨石压迫着他;那些目光没有形态,却层层叠叠,交织成密密藩篱围困着他。
那些目光将缠绕他一生。
多少年后,当他站的远远的看着年轻的弟子们嬉戏,人们都会说这是个肃穆端正的掌门,一个合格的掌门。谁又能知道,这位威风凛凛光芒耀目的儒家掌门,在他冷淡的神色掩盖下,眼底会否暗暗涌动着一点羡慕?
如果那时,师尊没有那么早早离去,又如果那时,儒家不是那样艰难的一个摊子,甚至如果他不是这个掌门。那么现在的他又会怎样呢?他能像那些少年弟子一样笑的欢畅无忧吗?
人活到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一句如果。
或许他那颗精钢锻造一般的心里曾经会有那么一丝落寞,悄无声息,若隐若现的滑过。
桑海的东方泛起鱼肚白,旭松阁的烛光又是亮了一夜。一连串的问题始终萦绕在江木心中,挥之不去。
那天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什么来路?
那场大火起的如此蹊跷,是否为此人所放?如果是他所为的话,那他又是如何在多个地点几乎同时点燃的呢?难道说他有同伙?但怎么可能在小圣贤庄埋伏这么多人而不露痕迹?
江木觉得此人在小圣贤庄必定是潜伏了一段时间,初来乍到者不太可能在乌烟火海中逃出生天。然而潜而不动是为了什么?如果说他专为破坏我小圣贤庄而来,那么趁着师父不在的时候下手岂不是更容易?如果是想行刺师父的话,又为何不在师父回程的路上下手?明明路途上防备更少些。
他潜藏的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会不会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他与师父曾讨论过,老掌门也未得其解。这黑衣人行迹诡秘,剑法古怪,留下的最大线索就是一瞥所见的半条红线和师父横劈在脸上的那一剑。
这一道道迷局始终困扰着他,但江木下定决心此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要做好准备。
他潜藏的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会不会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他与师父曾讨论过,老掌门也未得其解。这黑衣人行迹诡秘,剑法古怪,留下的最大线索就是一瞥所见的半条红线和师父横劈在脸上的那一剑。
这一道道迷局始终困扰着他,但江木下定决心此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做好准备。
“大师兄。”
“恩?”江木微微转头,眉毛一挑。
“大师兄……掌门师兄。”颜路看到江木腰间佩着的太阿,这青锋提醒了他,现在的江木首先是他的掌门,其次才是他的师兄。
“掌门师兄,这几日太过操劳了,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让无繇为你分担些吧。”
江木微微颔首:“很快其他各派系的师伯师叔就要到了,兰陵那边也传过话来,荀师叔他——”
江木跟荀卿的关系一向很僵,师父在时,庄内大小事情若是棘手,还可以向师父问一问,而现在庄内辈分最高的就是荀师叔了。他偏又性子清高古怪。
经常推说自己不问世事,有时连见也不见。像江木这般骄傲倔强的人又怎会拉低了脸几次三番的去求他。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来越糟,有话便都让师弟们代劳。
而荀夫子对颜路也十分不喜欢,常常对他爱答不理,任由他站在那里。这颜路性子却好,极有耐性的站着,有时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荀夫子既隔着屏风又视而不见,那也就不妨碍他靠着门框偷偷伸个懒腰,打个小盹,倒也悠然自乐。
倒是子房这小鬼,嘴里抹蜜脚底抹油,光凭一张黑白棋盘就能哄得荀夫子乐不可支,一张老脸笑的好像被春风吹皱的一池水。
“子房说荀师叔已经答应代表孙氏一派出席——那么下月初他们就都到齐了。”
原来儒家向来最重礼制,师尊故去,江木接任,是儒家七系的头等大事。按礼数,各系主事的分当家都应该来拜祭老掌门,谒见新掌门,兰陵孙氏一派早已传过话来表示一切全由荀夫子做主。而其他各系磨磨蹭蹭,要么说路途太远。
要么推说天凉雪厚不好走,其实都是按兵不动,暗中互相观察,终于小圣贤庄的破败摊子眼看就要收拾出个眉目。既然不再是个烫手的山药了,那正好来捡个现成,于是乎各系都像约好了一般将于近日到达桑海。
这一日轻风和煦,燕鹊鸣动个不停,桑海城往小圣贤庄的大道上条条彩旌飘扬,车声辘辘,数辆镶金马车连翩而至,小圣贤庄门开二道,儒家众弟子分列两行拱手站齐,张良三人立于最前首。
“二师兄,你说师叔师伯们这会儿来的这么整齐做什么?
“他们都是——来夺大师兄那柄太阿的。”颜路顿了顿,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