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章翠花的坟墓垒了起来。拾荒的人们早已散开,因为一场静静的葬礼没有多少热闹可看,他们还是在垃圾堆里找生活比较现实。
墓前,四名铁血神龙队员从直升机里抬来了一米高的花岗岩石碑。碑竖了起来,上面有着章翠花的生平等,而碑底落款处,赫然竖形落着:孝子陈二狗,孝孙石头,热心人刘常宏。
陈兆雄没有用自己的真名,而是用的小名,倒也是不想影响太大。而石头荣幸名落碑上,也算是章翠花对他有养育之恩吧!只是,章翠花老人的身后,真正血缘上的孙子是没有的。而刘常宏看着由陈兆雄准备好的碑上有自己的名字,还是有点心头安慰吧!
碑立好后,陈兆雄领着石头在墓前跪下来磕头寄哀。元代领着五十名铁血神龙站在两人身后,默然鞠躬致礼。刘常宏和卢海洋等人也是分列在陈兆雄和石头二人左右,默然鞠躬,直到陈兆雄和石头磕头完毕。
冷风细雨中,这一场有些沉默却隆重的葬礼结束了。陈兆雄拉着石头站了起来,他转身与卢海洋、刘常宏等人一一握手,当然也是若无其事地和胡泽玉握了手,胡泽玉的表现也是很正常,仿佛是不认识陈兆雄一样。这样的握手过程中,陈兆雄不说一句话,搞得卢海洋他们也不好开口叫一声“省长”,使得石头依然不知道自己的“二狗叔”是省长大人。
而陈兆雄和刘常宏的握手,显得很平淡,也似乎很正常。他那钢铁般的右手没有用力,刘常宏也是冷静地望着个头比自己矮多了的省长,却并不感觉此人真的很矮。
陈兆雄握着阿奴草容的手时,感觉有些好奇。因为眼前是一个瘦高的病态美少年,但手上虽然刻意收力,却似乎有一股无尽的力量随时会涌出来一般。他不禁仰头多看了阿奴草容一眼,但却是没有说什么。阿奴草容的反应和师傅一样的冷静,苍白的脸,冷沉的瞳眸,倒是让陈兆雄对这少年心头多留意了两下。
但元代见陈兆雄在注意阿奴草容,这老首长也是刻意多看了阿奴草容一眼,双眉轻轻地皱了皱,眸子里闪过一丝的疑光,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握手完毕,陈兆雄才面对了石头。此时的石头呢,身高都比二狗叔还高一点点了。陈兆雄道:“石头,努力吧!叔要走了。”
石头此时脸上泪迹未干,点了点头,道:“二狗叔,你放心吧!石头会努力的。”
“嗯!等你成功时,叔带你再来祭拜奶奶。”陈兆雄点了点头,然后和石头深深地拥抱了一回。
之后,陈兆雄便对元代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卢海洋和刘常宏等人道:“大家辛苦了,我们这就走了。”
卢海洋等人基本上都是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刘常宏却上前几步,来到陈兆雄的面前,掏出挎包里一只白色的塑料饭盒,递给他,道:“陈老板,这里面是老人家临逝前的中午烙的饼,剩了三张。老人家的心愿是希望我能回到隆安,希望我能尝尝她的手艺。这饼一直在冰箱里保着鲜,现在给你吧!我想,你比我更渴望尝到老人家的手艺。”
刘常宏很得体,没有暴露陈兆雄的身份,毕竟不远处还有拾荒者在看着呢!而陈兆雄听罢刘常宏的话,看着手里的塑料饭盒,点了点头,打开来,顿时一股子淡淡的清香飘盒而出。
因为石头的饭盒材料很好,保温性极为不错,这还是隆安体育局专门订做给他和阿奴草容的。所以,那三张金黄的饼还是热的,香气挺诱人。当然,这是田桂花早上起床后用微波炉打热的。
可就是那时,陈兆雄闻及饼的香味儿,鼻子里一酸,拿着饭盒扭头望一眼高大的坟头,已然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嗓子里颤抖地叫了一声:“娘……”
此情此景,再一次让现场众人动容,无不有心底悲伤之态。可陈兆雄马上咬了咬牙,才转头对刘常宏道:“谢谢!”
刘常宏浅浅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客气!”
接着,就在那冷风细雨中,陈兆雄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来,将那三张不过巴掌大的薄饼切分开来,送给现场每一个人,连所有的拾荒者都不例外。
如此一来,每一个人只分得了比牙签宽不了多少的一块饼丝。可是,章翠花烙这饼的技术的确很好,一半玉米粉,一半面粉,加上鸡蛋、胡椒、精盐等,金黄的饼韧性很好,分出来很均匀,入口确实是回味无穷的感觉。
连同元代老首长在内,每一个人都吃掉了分得的饼,各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至少,刘常宏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饼,而陈兆雄却是在多年以后再尝母亲的手艺,却已然天人两隔。至少,那些拾荒者感觉太少太少了,因为味道太好太好了。
这之后,陈兆雄只对卢海洋说了一句话:“一个月之内,我不想再在隆安地面上看到一名拾荒者,一名流浪乞讨者。”
卢海洋点头想说什么之际,陈兆雄已然归队,和元代一起领着铁血神龙朝着那边的直升机走去。在刘常宏等人的目光中,他们很快上了直升机,不到三分钟,十架直升机已然连成一条黑线,消失在了北边灰蒙蒙的天空。
其后,李冰岩拍了两张照片,便和刘常宏等人上车离开了图充河边。在幽幽的图充河边,枯叶芦苇丛在风中轻晃着,那一大片的垃圾场边,章翠花的坟墓是那样醒目。而坟旁边的芦秆屋已然更破,却一样地醒目。
直到些许年后,一座大型现代化体育场在垃圾场上拔地而起之后,章翠花的坟墓依然存在,永远那么醒目。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养育了一个让她永远骄傲的儿子陈二狗,还有一个同样让她骄傲的孙子石头。
刘常宏他们走了,拾荒者们才围了过来,有识两个字的人读了那墓碑,但却不知道石头和刘常宏是谁,只是读到他们心中的“张氏”的儿子叫“陈二狗”的时候,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说哪有这样的名字啊,真是文盲取的名字。呵呵……
当车过图充县城客运站的时候,刘常宏便下了车,让李冰岩开车带阿奴草容、石头和田桂花,随卢海洋他们一起回隆安,而他要去省城探望父亲。
本来,阿奴草容、石头和李冰岩都也想去探望一下刘震山的,但前两者要及时回隆安上学、训练,不便耽误了;而李冰岩确实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采访,便也作罢。
只是李冰岩临别前给了刘常宏一个小土陶瓶子,对他说那是从拓拓云华那里拿到的风湿秘药,一直放在她那里,让刘常宏这次带给父亲,每晚睡前一粒丸子服用下去就行,四十九天见奇效。这当然是李冰岩和刘常宏从长隆返回隆安时,她所卖的一个神秘关子。
刘常宏拿着那淡黄色的粗质土陶瓶子,心头一阵激动不已。有了怒苗秘药,父亲再也不用深受风湿的痛苦了啊!他满怀着激动,走进了图充县城客运站,买了一张去高隆的汽车票,上车直奔省城。
可胡泽玉看着刘常宏进站,心里淡淡地伤叹了一气,默默地为他祝福着。因为她知道刘常宏去省城,此番必然会见到陈兆雄,否则陈兆雄便不是陈兆雄。对于刘常宏,她只能祈求他能平安度过这一次省城之行吧,随即便也驾车返回隆安……
当客车行驶到离省城高隆还有不到二十公里的时候,刘常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一个来自省城的手机号码,相当牛叉,除去开头固定号段三个数字,后面赫然是“66668888”,让他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