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常宏不解父亲的神色,但还是认真道:“爸,也许陈省长出于感恩的心态,会帮助我的人生一把。说不定,我还可以……”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呢,刘震山已是抬手阻止了刘常宏,道:“人生靠的还是自己,谁也不能帮你一辈子。你不要说希望陈兆雄能帮我翻什么案,也许,我的后半生在这里度过,才是最好的归宿。”
刘常宏听得心头震惊,双眼直直地望着自己父亲,实在不相信父亲为什么这样说啊!他心疼父亲啊,当场但急切道:“爸,为什么?明明你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要甘心呆在这样的牢狱之内?如果有机会洗清冤屈,为什么我们不尝试啊?”
刘震山摇了摇头,将烟头掐灭,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道:“常宏,爸能体会你的心情,但你不用去尝试了,没有用的。刘震山说话从来都是有理有据,你不用再执着,也不用继续追问什么。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当然,就那么简单的。只要能看到你在外面过得好,干得好,爸也就放心了。好好干吧,你还是会有出头之日的。做好一个党员应该做的,这就够了。”
刘常宏见父亲坚持这么说,心里有些难过,却又不能违逆似。可天下有哪一个儿子愿意自己的父亲身在狱中蒙冤,永远不能救之出困呢?他只能忍着心里的痛苦,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爸,我知道了,会好好干的。”
“嗯……”刘震山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点了一支烟,才道:“见到陈兆雄,不要刻意讨好和奉迎,骨气不能丢。他是军人出身,不喜欢客套和虚伪的东西。但是,对于陈兆雄,请与他的关系不远不近,中庸便好;刻意拉得太近,也许不是件有利的事情。”
这是父亲对自己的指点,刘常宏听得心里明白,点头道:“爸,我懂。毕竟陈省长是外来势力,这两年扫尽了南湖本土势力的脸,而他又看似前途无量,早晚要离开这里的。”
“嗯,你懂了便好。也许不出三年,他便要离开了。而三年后,你才29岁,人生未过半,甚至是根基都还不稳。同样,三五年后,与我刘家走得近的隆官员们,基本上离休的离休了,退居二线的也很多,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我们这老一批的就要淡出历史舞台了,只看你们后辈如何发展了。我对你的希冀不会很高,但至少你应该稳扎稳打,做到你爷爷的位置上便算是成功了。”刘震山虽然身在狱中,但对于外面的情势还是烂熟于心的。
刘常宏感觉到肩头任务重大,真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但他真心不甘于只做到爷爷那市委书记一位上啊!壮年不生鸿途志,哪得前程锦绣万里?
而刘震山又接着道:“陈兆雄走了,胡泽玉必走。她也许感激你的搭救之恩,但也只是一时,也许还能帮上你一些忙,但切莫与之走太近。卢海洋是个草根出身,与之为伍,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他从前也是靠着已逝的老省长瞿恩培相助,方有今天。说起来,瞿省长与你爷爷还有同窗之宜,为人也刚正,可惜逝于英年。瞿省长过世,卢海洋失去靠山,想再进一步,恐怕也难了。归根到底,常宏,你还是要靠自己走路了。自己真正强大了,那才是真正的成功。靠人上位,只是一时之宜,不利长久。”
“嗯……”刘常宏点了点头,父亲的这些话,是指点,也是希望啊!
刘震山又继续道:“常宏,也许你出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仕途注定了要横生坎坷。前阵子看报纸的时候,你再一次的英雄义举,我很欣慰,为你而自豪。不过,前后看完所有的相关报道,我很疑惑。是什么原因让王建亮自杀,宋三喜疯了,而且赵明国去了东光市呢?隐隐有一种猜测,这恐怕不仅是个反*腐的问题,而是和陈兆雄有关,是吗?”
王建亮是不是死于自杀,刘常宏不敢肯定,因为卢海洋也是听从陈兆雄的话,不敢说出真相的。可事情前后来龙去脉,他是局中人啊,便也不保留,隐去了自己和宋玉铭的车震之事,将其他的都讲了出来。
你不能不说刘常宏同志现在是个演技派,他说自己救完宋玉铭之后,回家的时候,发现宋三喜与叶梦在车里行那苟且之事,怒气之下打了叶梦,然后被宋三喜安排王建亮报复,直接导致了陈兆雄的母亲离世。当然,他也不敢说是求助于胡泽玉,只是说胡泽玉通过绣花鞋认出了那是章翠花的手艺,然后才引来了陈兆雄。
刘震山见儿子面不改色,神情里没有诸多的变化,叙述时的情感波动也不很大,心里还暗觉着儿子是逐渐在成熟了,暗自有些高兴。只是他听完一切之后,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赵明国一系之人能走到今天,也许是报应,更算是他们遇上了陈兆雄吧!章翠花遭遇可怜,常宏你做得是应该的。叶梦竟然与宋三喜勾搭成奸,坏我刘家门风,实在让我想不到。都罢了,事已到此,也算是了结了。而你失踪一月,又做什么去了?”
刘常宏只能又撒谎了,连眼都不带眨的。他说自己当夜被迫跳入隆西河逃命,后来到了下游,躲进了一处废弃的村子里,因为脚上在河里受了伤,就在那里野居着,养到伤好,才回的隆安。
刘震山听得点了点头,也不看儿子的脚伤到底如何,且就信了刘常宏。他又点了一支烟,道:“如此一来,你更应该保持与陈兆雄的距离。你这一下子得罪的就是南湖的两个大家族,穆家和龙家。陈兆雄一走,这两家势必再控南湖。所以,我刚才才说你的仕途必在横生坎坷。不过……呵呵……”
说着,刘震山竟然笑了,笑出了声来,而且笑容竟有些许的无奈与苦涩在里面。刘常宏见父亲这样的笑容,不解:“爸,您笑什么?”
“我在笑,我们上辈子就注定了是做父子的,得罪的人物都是来头不小的。”
“哦?爸,您得罪谁了?”
刘震山轻掸烟灰,喝了一口茶,才道:“两年前,我是怎么进来的,你记得吗?”
“这……不是你在省城将一强*奸*幼*女的富家公子打成了植物人,然后人家在省上有关系,接着就是所谓的贪污、行贿、强*奸罪强加于身吗?我现在还记得那富家公子叫白林涛,不对吗?”刘常宏听得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却也是认真说道。
刘震山淡然一笑,笑容里再也没有那什么无奈与苦涩,摇头道:“那哪里单是一个在省上有关系的富家公子呢?又哪里叫白林涛呢?他是穆少柏的亲侄子,名叫穆天极。”
“啊?!爸,这……”刘常宏听得震惊,但心里也是涌起了一抹苦涩了。父亲说得对啊,自己和他天生就是做父子的。两年前父亲打的是省委书记的亲侄子,两年后,自己打的是省委书记的亲儿子。
正当时,刘震山却是神色一收,一铁的冷严,道:“但是,打了穆天极,这不是我进来的主要原因。”
“啊?!主要原因是什么?”刘常宏再次震惊,已然好奇心起,皱眉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