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四皇子公务繁忙,只是内人知道四皇子和苏大人到来,说什么都要我邀请两位吃一顿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杜知府白皙的脸上此时布满红云,十分窘迫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后又急忙找补,“我知道四皇子你们赶时间,若是不方便,那今天中午这顿饭还是…还是…”说到这里,杜仲秋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最后还是改口,“要不还是请您拨冗去一下吧。我娘子已经通知了这定陶府的上上下下,大家都很期盼。”苏子衿好笑的看向秦景,开口说到,“这可怎么办?咱们在平丘耽误太久,如今正是想早些出发的时候,毕竟时间不多,咱们还有一郡府城要去。”杜知府听了,脸上更红,似乎为自己的不自量力和强人所难懊恼,嘴里更是连连表态,“那就算了,不能耽误正事儿。中午这顿您不去也行。我娘子每年都要宴请府衙中的同僚,您中午不去,也不会耽搁什么的。”秦景看了恶趣味的苏子衿一眼,轻咳一声,“不过半日,也耽误不了什么。”杜仲秋见四皇子松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一般,“那就不打扰您了,中午我再过来请您。”见杜知府匆匆离开,苏子衿忍不住笑出来,“也不知杜知府的夫人是何模样,竟然能让杜知府如此,嗯…,尊敬。”苏子衿本来想用“怕”这个字,但是想来也不太好,若是让杜知府知道,他恐怕不会高兴,杜知府的夫人也不会觉得高兴。秦景看着苏子衿,“是何模样,待会儿就见到了。倒是你,下午赶路去葭密府,两府距离不远,不如还是坐马车吧。”苏子衿摇头,“还是骑马吧,这样的天气,怎么都冷,还不如快点儿到葭密,还能快些安顿下来。”秦景看着平日里好说话,却总在一些事情上有坚持的苏子衿,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头,“那就听你的,快马加鞭,应该有希望在天黑前赶到。”中午府衙后的一处民居内,热闹非凡,知府的属官,吏目,巡检,驿丞,税课,衙役,陆续到来,民居旁边的住户看到,从一开始的惊异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偶尔走碰面,还能轻松自如的打上个招呼,“呦,年底了。”“是啊。”苏子衿跟秦景带着喜砚、侯义,跟着杜知府,进到热闹小院儿的瞬间,热闹的氛围瞬间凝滞,随即众人又热情招呼,“四皇子,苏参领。”有些地方,称呼苏子衿从苏参领然后变成苏小姐,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只有定陶这里,一直是苏参领,没有逾越,也没有旁的意味,让苏子衿觉得很舒服。“你们自忙着,不用管我们。”秦景开口,跟着杜知府到了正堂之上。院中的人继续忙碌,正堂之上,已经支起了两张大大的圆桌,一清丽妇人正在带着丫鬟忙碌,见杜知府带人进来,连忙迎上来,“夫君。”杜知府顺势给众人介绍,“夫人,这就是四皇子还有苏参领。”“四皇子,苏参领,这是我家夫人。”“妾身马氏,见过四皇子,苏参领。”“马夫人不必多礼。”秦景抬手,在两夫妇的迎奉下,自然的坐到上首,苏子衿在秦景身边,眼神不自觉的落在马夫人身上。苏子衿很讨厌打量别人,所以只是隐晦的瞟了几眼,却不妨被马夫人看了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笑,苏子衿挪开目光。马夫人看外貌,似乎比杜知府大了一些,但是大的并不是年龄感,而是眼神坚定,看起来比杜知府要持重的多,此时招呼众人落座寒暄,看起来比杜知府拿手的多,并不是圆滑老练,就是看起来十分真诚熟稔。众人自然是先敬秦景一杯,然后再开席,这几日,大家多多少少打过交道,虽然局促,却还是比较自然,只当初驿站中的驿卒,此时有些瑟缩,看了秦景和苏子衿一眼,便缩在老驿丞身边,嘴里不停念叨,“乖乖,竟然是皇子,怪不得怪不得。”驿丞见驿卒没出息的样子,踩上一脚,让他自然一点儿,衙门旁的部门都落落大方,只自己这个驿站小卒如此丢脸。哪只驿卒太过紧张,被驿丞踩上一脚,径直蹦了起来,“有老鼠?!”马夫人,杜知府在秦景这一桌,见旁边桌子上的人跳起
来,杜知府连忙看过去,“哪里,哪里有老鼠?”马夫人则淡定的拉住夫君,看向驿丞,“说起来,在咱们定陶府,张驿丞两个,是最先接触到四皇子的,如今送别宴,张驿丞也说两句吧。”张老倌儿有些窘迫又有些坦然的一笑,带着脸红的驿卒站起来,“夫人说的是。”“四皇子,苏大人小老儿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侥天之幸,得见贵人,还能招呼您一晚,是咱们的荣幸。您这一去,小老儿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们,但是心里会一直记得,以后跟孙儿们一起,也能吹吹牛,说招待过贵人,还跟贵人敬了一杯酒,这杯酒,我带着驿站的小子敬您一杯。”说着,便带着驿卒举起酒杯,苏子衿和秦景也起身,端起酒杯,“这一行从京城到兖州,张驿丞别的不说,忠于职守,尽职尽责的本分是当得起的,我对定陶的好印象,也是从张驿丞这里开始。大乾茫茫国土,咱们能碰到,就是有缘,这一杯,包括在场的诸位,咱们敬敬业本分吧。”众人起身,举起酒杯,这一杯,比刚才的敬酒,多了些力道,众人都仰头而下,面上止不住的开怀。苏子衿不善饮,往日里都是抿一口便罢,这次也是豪迈的一杯下肚,倒进嘴里。这简简单单的粗茶淡饭,却吃的宾主尽欢。午时过来赴宴,午时正多一刻钟,众人便个的散去,苏子衿跟秦景也翻身上马,跟在家门口的杜知府和马夫人道别。苏子衿看向相扶的夫妻俩,忍不住问道。“杜大人是天子门生,也不知以后,咱们能不能在京城再见。”杜仲秋脸上带着酒晕的放松,看向秦景和苏子衿,“我觉得,可能还要几年。”秦景和苏子衿听了一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