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屏山一听就急了:“真的?这可坏菜了,能不能给她捎个信?”
国子秦说:“我的哥,你急糊涂了吧,上千里路,就是坐火车来回也得三四天,还不知道她具体在哪儿,等找到她,你家老爷子怕是早没气了。”
“这可咋办哪?”关屏山急得满地乱转。
国子秦说:“叫我看,你就把那娘儿们娶回家,先保住老爷子的命要紧,又多了个媳妇,也算好事嘛,你要是真不愿意,给我留着,我不嫌乎,没准是个杜十娘呢!”
关屏山狠狠地瞪了国子秦一眼。
国子秦忙赔笑说:“兄弟逗你呢,哎,你还别说,我还真给你想起个人来,大南门外的孔老爷你认识不?听说他跟慕雨潇交情不错,去找找他,准行。”
关屏山苦着脸说:“孔老爷当然行,可我家老爷子横竖看不上关里来的人,总觉得人家是来挖咱祖坟的,孔老爷几次登门,他都给人家冷屁股看,这时候去求人,还不等着挨呲儿吗。”
国子秦说:“你家老爷子也真是的,我看关里人就挺好的,你看咱城里好的饭馆子,大的绸庄、布店、烟馆,不都是人家关里人开的吗?还有那妓院,小窑子娘儿们个顶个粉白细嫩的,你说人家把自己的姐啦妹的,都支援给咱了,咱对人家好点还不应该吗?”
关屏山横了横国子秦,二话再没说,转身欲走。
国子秦喊:“等等,我又想起个人,山君,山君你听说过没?”
关屏山:“山君?山君不是老虎吗?”
“你扯哪儿去了,山君是个大侠,专管人间不平事,找到他,准能帮忙。”
关屏山叹口气:“事情这么急,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他啊!”
第二天,黄花寨的陪嫁到了。以前嫁的几个,黄花寨陪送的是货真价实的嫁妆。可这次却明显是要抽关家的脸,送来一百只王八,一百个掏灰耙子,一百个孝帽子。来的人说,慕爷说了,王八送给大少爷,掏灰耙子送给关老爷,东北人管老公公与儿媳妇扯事叫扒灰,至于孝帽子,来的人又说了,如果不照黄花寨说的办,慕爷仁至义尽,办事周全,一百个孝帽子,关家人管够用,连家里的猪狗毛驴都能摊上一顶。
关东过客 第四章(6)
关屏山气得拿掏灰耙子把那一百个王八都砸巴死了,一家人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天,天傍黑时,老夫人先止住了哭,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说:“哭死也没用,吃饭吧,准备好,明天娶媳妇!”
天刚亮,关屏山就到了黄花寨。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袍,没戴花,也没披红,整个迎亲队伍,只有两人两马一挂车,他骑着马走在头里,马车悄没声地跟在后边,上边搭着一个彩棚,车上一人是伴郎兼司仪兼车把势兼吹鼓手。
关家实在没有兴致操办这个婚事,他们只想办得越快越好,动静越小越好。
慕雨潇却不这么想。
关屏山一进黄花寨,顿时傻眼了。只听村子里锣鼓喧天,笙管齐鸣。村中的大空场上,花团锦簇,彩旗飘飘,拥挤了足足有上千人。
关屏山刚一下马,就被人脱去了外衣,换上一身崭新的黑缎长袍,戴上一顶插花的黑礼帽,胸前佩上一朵差不多有整个前腔大的红花。马车上的彩棚被掀了下去,一顶八人大花轿抬到“十不全”院门前。
接亲仪式倒是极简单,一通鞭炮,身穿大红婚礼服、蒙着盖头的新娘被搀进花轿,又一通鞭炮,迎亲队伍就起程了。
现场是曲东民在指挥,慕雨潇在谋划完所有这一切后,就离开了黄花寨到了十八家子,此时正坐在炕上喝胡嫂熬的小米粥。
远远地传来鞭炮声,他知道接亲队伍上路了。
慕雨潇喝下一口粥,说:“尊敬的关老爷,这回你家里可有戏看喽!”
胡嫂与慕雨潇在一起七年,从来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就说:“我听说关老爷人不错,这么对待他,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慕雨潇说:“哪个?他这叫自作自受!好好过你的日子得了,出来显什么大眼?满清垮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心不死,还敢出来叫嚣,出来示威,不惩治他一下,不一定再干什么登鼻子上脸的事呢!还以为这是你满人横行霸道的时候啊?有我慕雨潇在,他敢冒头,我就毫不留情地给他打回去!”
胡嫂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吹城那天,你已经把人家整得灰头土脸了,干吗还不依不饶地,让人家外头家里都不安宁?”
慕雨潇说:“我闯荡江湖十六七年,就是这么个干法,不打则已,打就得打服,打死,我慕雨潇就是马蜂,就是马蜂窝,谁敢撩我,我蜇一下,让他疼得这辈子再不敢碰我。”
胡嫂说:“可那女子有啥错呀,她也没惹着你,让那十个怪人糟蹋了不说,还得去关家受没完没了的罪。”
慕雨潇说:“她也是咎由自取,放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