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该怎么说才能格外如季夫人的意呢?
郝佳音漫不经心地扫过何氏她们,然后才笑着对上季夫人挑衅的眸光,想着这婆婆做得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大约世上所有的婆婆都一个样,既想替儿子娶上十七八个女人,却又不许任何一个女人占据她的儿子。
或者,她可以试着从季夫人的角度看季泽厚,是不是可以认为季泽厚对自己,有些与众不同呢?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郝佳音在心底叹息,只因她是三媒六娉的妻啊。
“信上只说了沿路辛苦,嘱咐媳妇侍奉好婆婆,其他倒也没什么交代。”索性一个都不提,这儿有三个妾,季泽厚本就不是面面俱到的人,倒不如只说季夫人,反正季夫人也只希望儿子唯一不忘的就是自己。
果然。
郝佳音这话一说完,季夫人就忍不住咧嘴,那挑高的眉眼显得格外得意,当然,这得意就算谁都看出来了,她也还是要装一下的。至于失落的三个妾氏,尤其是何氏,郝佳音才懒得理。
那信里,好在没有提一句何氏,若不然郝佳音肯定是不会回的。这男人傻归傻,到也还算懂事贴心。想到这儿,郝佳音觉得婆婆季夫人对儿子的无端溺爱也不是没道理的。换了她,恐怕摊上这样一个儿子,也会同季夫人差不多吧?
季夫人从不是见好就收的人。
季泽厚给郝佳音的信,谁也没见过,这让季夫人就算想挑刺也不行,但是季夫人倒是相信刚才郝佳音说的,儿子不管给谁写信都是惦记自己的。
“说来你也是泽厚的妻,他出门在外多惦记家里和你,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孩子啊,到底欠了些,就算不管梅氏与水氏,总要操心下何氏和她肚里的孩子啊。”
郝佳音真想为婆婆的坚持不懈而欢呼。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挑拨离间?
“相公只是想着家里有婆婆在,万事都好,自然也就放心了。”郝佳音这句话倒是真没什么信服力了。后宅的女人,斗的就是一个男人。季夫人作为婆婆,只要她想,随时丢出自己儿子就足够把后宅搅得天翻地覆。
这次,自然不差。
什么叫不管梅氏和水氏啊?这让两个大活人杵在一边,就只听母子慈孝情深、夫妻鹣鲽情深?那关她们什么事啊。更可气的是后面半句,什么叫她们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何氏?何氏是肚里有货,那又怎么样?
那种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凭什么占着所有好处?梅氏与水氏的眼神幽幽冷冷,只是何氏呢?她大约是被这些天季夫人的宠爱冲昏了头,眼眸间竟添了不少愁苦,仿佛……季泽厚不给提到自己,真是非常不应该的。
季夫人心底冷笑,只不过面上却装作替何氏惋惜。这么蠢的女子,生了一张好脸蛋又何用?若是郝佳音没有脸上那胎记,模样也能端正点的话,季夫人倒也愿意郝佳音成为自己的儿媳。毕竟没何氏这么蠢笨不是么?
这样蠢笨的女人,凭什么在后宅里母凭子贵,生下泽厚的儿子?郝佳音看着各怀心思的四个女人,微微叹口气。
这日子,马上就要热闹了。
季夫人且不管手段高明不高明,起码成效立竿见影。
瞧瞧,郝佳音还未起身就听见竹园里头动静渐大,要知道她这儿可是内院,平日里都有交代过,若没什么事可不能打扰到这里。就算是季夫人也这样说过,谁要是敢打扰到少爷清静,那也就别想在季府待下去了。郝佳音只不过沾了季泽厚的光,平素里也能享到几分清静罢了。
雀儿平日里最懂郝佳音的脾性,若无事切莫吵醒她。只是今天这事,小姐不醒不醒。推开门,近到床头就看见郝佳音已经斜靠在枕头上,眉眼有几分慵懒,脸颊上那块胎记仿佛更加红艳些。雀儿顾不得其他,
只快速说了一句,“小姐,咱们快起来,何姨娘滑胎了……”
这可真是件大事了。
郝佳音却不怎么想急着起来。本来么,滑的又不是自己,何况何氏这一胎多少人盼着她掉,就连郝夫人都不希望何氏将孩子生下来,那这孩子能生下来才有鬼。再说了,郝佳音不想去何氏屋里,就算何氏再怎么不对,孩子是无辜的。就算自己再怎么干净,也是有罪的。
想到那无辜的孩子,郝佳音凄怆地笑了笑,笑自己再也回不到当初那光明磊落、敢爱敢恨的年纪,再也回不去了啊。
那孩子,那无福来这世上的孩子像是一把刀,生生斩断了她对过去的惦念。她真的不是郝佳音,郝府小姐,萧如风的徒儿,也不是师兄的师妹了。她是季郝氏,季府的少奶奶,竹园的正妻了。
雀儿担心小姐被人说闲话,可不管小姐懒洋洋的,自己拽过小姐的胳膊就飞快地帮郝佳音梳洗打扮好,然后边扶着郝佳音往外走边同她细说这事。
昨个儿郝佳音回屋就吩咐下去,自己带过来的人这些日子更要打起精神来,至于盯着那三房姨娘那头的人也不能松懈。昨晚上季夫人这一招,轻轻松松就挑起了几个女人的妒忌心,郝佳音才真的明白,只有男人才是相杀的理由。
只是她没想到,那人会这样憋不住,这么早就动手。依着这性子,倒像是梅氏才会做的事,就是不知道回到竹园后这何氏有没有自己凑上去犯了事。
等郝佳音走到何氏房门口的时候,只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压抑的痛楚声,声声苦楚。郝佳音脚尖一顿,鼻端下嗅到一丝隐约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