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音觉得这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何况自己就算要走,也得拿了季泽厚写的合离书才算是名正言顺,便又叫来小钱,隔着屏风吩咐他在元州城里留意看看,可否有季泽厚的消息。
郝佳音这话才递出去,没一会儿郝夫人便上门来,坐在床榻边盯着女儿半响不说话,反倒惹得郝佳音几次欲言又止,想知道娘亲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自己做事从不瞒着爹娘,但小钱可是最听她话的。没道理自己才吩咐了人,这头娘亲就来了,当然郝佳音知道这背后定是爹爹授意的。哎,她这个爹爹啊,怎么不想想自己女儿多么精明,怎可能简简单单就被人给骗了呢。
“娘,您放心,女儿只是奇怪,想着季府是不是惹了什么是非,何况女儿也想知道,当初在季府到底是谁有那个本事对我动的手。”郝佳音知道,人是季夫人派的,可有方嬷嬷在,郝佳音本也以为自己不会有事,何况边上再怎么说也还有个季泽厚站着。可这人,竟是自己给磕死了,这世上可没这么巧的事。
郝佳音听雀儿说起过,方嬷嬷见着那人的尸首,神情也满是惊愣与伤感,怕是完全和她吩咐的不一样。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季府还有一只手,越过了季夫人对她下手了。郝佳音不畏惧任何人,但这人差点伤到了孩子,这是郝佳音所无法容忍的。
所以,她不是为了找出季泽厚而派人去寻他,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被谁掳走了。
郝佳音若是知道师兄也来了元州城,倒也就用不着这么一番辛苦折腾了。也是,这世上还有谁比师兄郑昶之更有本事,连她都瞧不出端倪来?
话说雀儿这头,她想着要不是自己要是寸步不离,小姐也用不着遭这样一番罪,陪着小姐回了郝府,她就跪到小姐门外,眼眶红红的。
郝佳音当时还卧床养着,这次的事就算是大钱跟小钱在边上也不一定拉得住自己,所以,根本不怪雀儿。只是不管怎么说,雀儿就是低着头,跪在门外死活不起。郝佳音气急了,只问雀儿这错非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等会儿就要赎了契出郝府。雀儿自然不是为了这个,连忙摇头。
郝夫人虽也心疼女儿,但不是个不明事理的,走过去亲自拉雀儿起身,“你家小姐可还伤着身子,你这么一跪,可是存心不让小姐养好身子?”这才算说通了雀儿,只是从那之后雀儿更是小心谨慎,就算在郝府里头也没有丝毫懈怠,闹得郝佳音没几天就觉得雀儿实在太烦了。
只是雀儿总是笑呵呵地跟郝佳音撒娇,郝佳音也知道她这都是为了自己好,索性自己也不能下地,便也由着雀儿了。这回,好不容易能带着人去给季府的人添堵,雀儿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只不过临出门看见大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只能咬了咬唇,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她可都计划好了,叫上几个官爷,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拿回什么,能叫季夫人难过才好。
大钱看着面前面容俏丽的丫头,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小姐让人叫他跟着雀儿总是没错的。
“小姐不放心你,让我陪你一块儿去。”说着也不管雀儿嘀嘀咕咕说了什么,迈开脚步,先一步朝外走。雀儿看着大钱宽厚的背影,气得猛一跺脚,但最后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她怎么就偏偏看上这块木头了呢!!
凭着知府同郝府的关系,借几个差役上门讨嫁妆也是简单的。只不过郝佳音到底没准备闹得太大,吩咐雀儿去找的也不是真的官差,而是知府家的下人,足够震慑住季夫人这样的小民了。
雀儿领着郝府的下人跟在差役后头,敲开季府的大门。
季府的下人本躲在阴凉地方打盹,却不曾想这个时候有人会砰砰砰地敲大门,转念一想或许是其他人找到少爷了也不一定,到时候自己去传话也能得太太一顿赏。于是,下人连忙跑去开门,结果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你们找谁?”
差役一把将人推开,只叫那人去请管事的出来。下人总算认识后头一直跟着的雀儿与大钱,知道对方是郝府的人,连忙腿脚麻利地跑到梅园去通禀。季夫人这边还在想法子将儿子找到,然后说服陆文瑶早些回陆府去搬来银钱,就听见下人来说是郝府的人来了。
这郝府的人上门,是季夫人一早就能预料的,毕竟说是合离但也就是被休了,郝府没道理就这样闷声不吭地受气。只是听见下人支支吾吾说对方一群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时候,季夫人心底有些吃不准,对方万一要是打上门来,那自己可怎么办是好?要知道季府这两年不景气,府上的开支也不得不减少一些,偏偏季夫人又是个好奢华的,于是在她看来没什么用的护院便少了不少,使唤的奴婢倒是一个没减。这会儿对方寻上门来了,季夫人才发现护院还是少不得的。
季夫人倒是又想装病,可对方摆明了誓不罢休,她也只着头皮,让方嬷嬷将府里力气大的那几个嬷嬷都给叫来,然后带着仅有的护院迎上去,瞧见对方只让个陪嫁丫鬟主事,季夫人这腰板也就直了。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陪嫁丫鬟也可以到我季府来撒野?!”只要不是郝家的谁来,季夫人觉得自己都用不着害怕。这传话的下人可真该死,怎么也不跟她说清楚,来的不过就是个丫鬟,她有什么好怕的?
以下犯上到哪儿都是死罪。
雀儿实在见不得季夫人到这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自家小姐却被害得只能卧床静养。
“季夫人有礼了,倒也是上次走得匆忙,忘了有些东西还没找到,只是小姐身子不爽落,只派了雀儿来季府找齐全了自然不再
叨扰。”雀儿说完,嘴角抿着冲脸色一僵的季夫人笑了笑,然后偏过头去吩咐下人,“账册上缺了的物什,我都登在册子上,等会儿管家来了,你们跟着管家去取回来,记清楚了吗?”
说着,雀儿又扭过头看着季夫人,“雀儿瞧着季夫人脸色不大好,这开库房的事总不好劳累夫人一直盯着,只是若实在信不过,那便请管事嬷嬷在边上盯着,可好?”季夫人这心底气得直哆嗦。
上次开库房闹了一出,难道郝府的人真是傻子,不知道那少了的嫁妆都被她挪用了?偏偏这个时候季泽厚不在府上,要不然叫他好好看看,这样的媳妇娶回家来可不就是晦气么。她身为婆婆,难道就不能用些媳妇的嫁妆?
“我看谁敢开我季府的库房!”季夫人身子往前迈开一步,她就不相信这群人敢对自己动手。雀儿不屑地笑,用眼神示意蓝灰色衣衫的差役。对方甚是机灵,捋起袖子对上季夫人,“老夫人可莫要为难哥几个,今早我们出府时就得了知府大人的交代,千万要替郝小姐拿回东西,且一件都不能少,季夫人这么推三阻四,哥几个完不成活计,回头可是要被大人责罚的。”
成!很好,季夫人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郝佳音竟然搬来知府的人,这叫她怎么敢作为?只能僵着身子,眼睁睁看这群人往库房去。上次她派方嬷嬷拦住了郝佳音,可到底将那些不堪暴露在儿子面前。现在更加,等他们看到季府的库房几乎全空了,到时候不但自己的面子里子没了,就是季府也被人瞧不起了。
“站住!”就在季夫人无能为力,浑身哆嗦个不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将季府最后的遮羞布掀开时,陆文瑶站在路那头,正好将所有人喊住。
陆文瑶不知道季府到底是怎样个窘迫境况,只是能叫季夫人这般直接向自己开口,想也是不容乐观的,也就越发不容许这些人将季府的事传出去。陆文瑶拦着所有人,迎上雀儿的目光。
这人,她认识,是郝佳音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这次来也定是受了郝佳音的吩咐。换做是她陆文瑶,怕也会同郝佳音一样,不闹得季府家无宁日绝不罢休。但她现在是陆文瑶,并不是不讨喜甚至还被赶出季府的郝佳音。
“这儿毕竟还是你家小姐的婆家,容不得你一个丫鬟片子放肆。”
雀儿盯着面前这个寡廉鲜耻的女子,只恨不得上去直接扇她一耳光,要不是她这么死皮赖脸地跟到季府来,季夫人能坏了心思整出这么多事来么?再说了,她雀儿最是看不过陆文瑶这般打着情不自禁的名头,坏人姻缘,也亏得说自己是什么云城来的名门闺秀,就连她这样的丫鬟都知道不屑,偏就她乐此不疲。
“我奉了我家小姐的命来拿自家的嫁妆,怎么就放肆了?倒是表小姐,您也是季府的外人,怎就这么迫不及待跳出来义正言辞地呵斥我了?这儿可有不少外人,你表小姐这般行事,不知道的可就要乱猜表小姐同季府的关系了。”未出阁的女人,最是容不得自己的名誉有半点损伤,雀儿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淑女,既然看不惯陆文瑶的做派,这会儿偏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毁了她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