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了汤上来,将夫人的叮嘱说给少爷听后,就不再多说什么,行了礼,规规矩矩地退下。
季泽厚端着汤,想起从前和佳音一起时,雀儿总是常弄些好喝的汤来给他们进补。其实,季泽厚之前并不怎么喜欢喝汤的,清清水水,根本不合他胃口。就算雀儿端来的汤水很美味,但季泽厚会喝,也不过是因为边上佳音总是小口小口,喝得有滋有味。他每次都想,是不是佳音那碗更好喝。
这会儿,陪自己喝汤的那个人不在,季泽厚对着汤水也就更加没什么胃口了。
宴散了之后,季泽厚送完客人,才要回竹园,梧桐就过来请他,说是夫人有话要吩咐。
季泽厚下午倒是睡够了,这会儿也不算太累,便带着梧桐走去梅园。到梅园的时候,正好瞧见陆文瑶也过来了。季泽厚从陆文瑶点点头,当初他只觉得这表妹好看,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表妹有什么牵扯。在他看来,表妹回来元州城,同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现在,娘张嘴闭嘴都是向他说表妹如何如何好,若没有那样的心思,季泽厚也就罢了。这会儿,他甚至觉得,如果表妹不是非要跟着自己来元州城,自己家里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娘亲更不会闹着要自己休妻再娶。季泽厚是憨直,可也明白,这休妻再娶,对女方不妥,就算是对男方也是不利的。再说,他跟佳音已经拜过天地,这一辈子都是夫妻,娘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再娶妻?
面前的文瑶表妹的确没错,可季泽厚这会儿找不到别的发泄理由,只能将一切都怪到陆文瑶身上。
“你来梅园做什么?”季泽厚皱眉,看着陆文瑶,娘这大半夜的,将自己和陆文瑶叫到一块儿,季泽厚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这次的事,陆文瑶还真是不知道。她来元州城只带了一个随身的丫鬟,这会儿连丫鬟也不在身边,而表哥又是沉着脸问自己,陆文瑶心底颇有些委屈。
“文瑶也不知道季伯母唤我来,所为何事。”陆文瑶从来都是满心欢喜盼着表哥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就像刚才席宴上的一般,明明这一切都是自己为了表哥弄的,表哥非但不对自己说一声辛苦,更是放任徐芾那个花花公子缠着自己,这叫陆文瑶怎能不委屈?
就算徐芾对自己不能动手动脚,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自己总不能大声呵斥吧?只是她总觉得大伙儿看自己与徐芾的眼神,总透着一种叫陆文瑶格外恶心的意思。明明,自己同徐芾半点关系也没有,她喜欢的是表哥,从始至终就只有表哥一个人。
季泽厚到底本性还是善的。见着陆文瑶那委屈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怪错了,就算心底再怎么难过,也不至于全冲着表妹撒气。
“算了,咱们先进屋,看看娘找我们什么事。”陆文瑶落后季泽厚一步,看着前头迈步往里走的表哥,心底苦涩,怎么就是郝佳音了?自己明明认识比她早,生得比她好,怎么就……打动不了表哥?
这世上,不早不晚遇上了,两个人才是最契机的,太早或者太晚,就算是心底有再多的怨念,那都是强求了,就像郑昶之,就像她陆文瑶。强求到最后,怕是连最初都回不去了。
季夫人虽然不喜欢这两人不是一起进屋的,但看着两个人最后还是一起站在堂前,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登对模样,还是让她格外欢喜。想着自己过了今晚,定能得偿所愿,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儿媳妇,季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诡秘,然后嘴角就再也合不拢笑了。
“来来来,你们啊挨着我坐。这次啊,泽厚福大命大,可也还是吓坏了人,文瑶你说,对不对?”季夫人拼了命将两个人凑成堆,这会儿也是不停说季泽厚说好话
。“府里下人全被我派去寻你了,这身边啊,更是个知冷热的都没有,好在有文瑶伺候着,真是太贴心了。”
这话倒是真的,府里就算是最谨慎的方嬷嬷来伺候她,季夫人都能时不时发作一通,也就是对着陆文瑶,季夫人有些好脾气。
“儿子你是不知道啊,前两天,郝家那个真是个坏心的,竟让自己的陪嫁丫鬟带着知府老爷的兵要来拿你娘了。”想到当时的情景,季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若当时真被开了库房,自己这脸面也就真的毁了。
“好在啊,有你文瑶表妹,要不然你娘这辈子,真是晚节不保,只能一头撞死,全了咱们季府的名声了。”这事,季夫人想着儿子还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最好,可以随着她添油加醋。见儿子果然皱眉,季夫人心底一喜,脸上更是凄苦得可以,甚至还拉着儿子的手,搭到陆文瑶的手背上,然后自己捂着,不让两个人挣脱开,她今天就是一个拖字,拖得晚了,这事儿成了,她从今以后才能睡个安生觉。季泽厚倒是一直再想娘说的,郝佳音让雀儿带着衙差找自家麻烦的事,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握住了表妹的,而陆文瑶,她虽心底欢喜,但也知道这般不妥当,想要不动声色地挣扎开,偏偏被季夫人牢牢握着,最后只能半推半就作罢。
季泽厚到底是不信佳音会这么做,才问了一句,季夫人便捂着眼角开始哭,“你这儿子,娘养你到这么大容易么?”这哭倒真有些心酸意味在里头,儿子为了个郝佳音就怀疑她说的话,这回她还没冤枉郝佳音呢,这要是真冤枉了,那还了得?季夫人越发觉得这个媳妇要不得。
“你去问,当时她带着人撞开咱们季府的门,谁都不是瞎子啊!那天多亏了还有你表妹在,替你娘撑住了一口气,儿子啊,你可得替娘好好谢谢你文瑶表妹。”
这谢自然是要谢的。季泽厚察觉过来自己握着的是表妹的手,便立马松口。季夫人担心儿子反弹太过,也只好作罢,只是眼神不停示意陆文瑶开口说些什么。陆文瑶也不算辜负季夫人一番撮合的美意。
“那日郝家的人实在太过,再怎么说这也是季府的库房,就这样带了人要开库房拿东西,于理不合。”陆文瑶倒是没替自己多揽什么好名声。那次的事,她刚写了信回府,家里能不能应承还未知,这会儿要是应下来,可不就是将季府挪用掉的郝府嫁妆那一笔,都要还上了么?
季泽厚冲陆文瑶点点头,“有劳表妹了。”这次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道谢。季夫人看着因为自己儿子一句话就脸上绯红的陆文瑶,心底更是满意极了。只有跟自己一样将儿子捧在手心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儿子。郝佳音那样的女人,丑陋而且自私狡诈,她永远想的就是她自己,压根配不上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