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圣海有一瞬间的呆愣,没想到他那天和同僚说的话竟然被桃娘听到了,只是他当时这么说并非出自真心,他身边的同僚娶的妻子哪个不是门当户对对男人有所助益的,哪怕再不济也是清白人家出身。
唯独桃姨娘,怜人出身,在给周圣海做妾之前不过是流转于各个达官贵人之间的玩物,这样的人被扶正,他该被多少人耻笑。
只是他没想到他和同僚之前一句逞强的话竟然无意间被当事人听进去了,为此还要了儿子的命。
“你恨我可以,但是为什么要害壮儿呢,他还那么小。”
周圣海几乎站不稳,若不是有身旁的衙役架着,怕是顷刻间就会倒下。
“是啊,我最该恨的人明明应该是你,却被朱六的鬼话怂恿得对壮儿下了手,你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你是知道怎么往我身上戳最痛的,不过壮儿刚死我就后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圣海狐疑。
“听说断肠草吃下去之后会无比痛苦,壮儿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如今这痛苦我也经历一遍,但愿现在下去找壮儿还来得及,希望他不要怪我。”
说完桃姨娘全身抽搐,呕了一大口鲜血。
广安堂的掌柜见状马上上前把脉,只可惜桃姨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断肠草的毒药深入五脏六腑,早已回天乏术。
老大夫摇了摇头。
“大夫,你快救救桃娘啊。”
周圣海扶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女人慌了,他对这个女人说没有爱是假的,只不过他这人好面子,有些话说得言不由衷却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
“老夫无能为力,周员外有什么话还是尽快说完吧。”
桃姨娘还记得她被周圣海接进周宅的时候壮儿还未满三岁,被乳娘抱在怀里小小一个,怯生生的眼睛看着她不言不语,她就这么把孩子一点点带大。后来她将糖和断肠草混合的香囊挂在孩子腰间,多次叮嘱孩子不要随便打开。
她深知孩子的秉性,她越是叮嘱的东西孩子越是会反其道而行之,她料定孩子会打开香囊,也料定孩子会因为糖而把断肠草一起吃进肚子里。
孩子指甲缝里的的东西她早就看到了,是她故意把香囊的口子缝的特别小,而孩子又怕弄坏了她送的香囊,所以只能把小手伸进去一点一点抠出来。
可能孩子到临死前都想不到那些糖掺了毒也掺了恨。
张善堂、李柏和济坤堂的抓药师傅被无罪释放,而朱六因为怂恿桃姨娘并且为桃姨娘提供毒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周宅的葬礼由原本的一人变成了两人,坊间传言周圣海是以正妻的规格给桃姨娘下的葬。按理说怜人是致死也不能进夫家祖坟的,除非被扶为正妻。
李姝看到弟弟腰背处大块的淤青,张善堂身上的伤怕只会更加严重,想要为两人讨回公道,却被弟弟制止了,民不与官斗。
经此一事,张善堂的身子骨是彻底毁了,如今回到医馆,他已经很难像以前一样长时间在前厅坐镇诊脉了,更多时候只有躺着身子才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