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众人面黑如锅底,好在上次公开审案过后,白二舅向他们坦白了和江氏的真实情况,且他们也猜出了江氏和李成的奸情,所以才没有太过受刺激。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承受得起被当众指责私德,即使她确实和两男人厮混,江氏浑身颤抖,无力地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蔡垵身后挪。“滚!”
蔡垵从未想过他为了她一辈子都完了,她却还另有姘头,她把他当做什么?一个可以帮她达到目的的工具吗?盛怒之下,蔡垵将江氏推开,她正好落到了另一边的李成怀中,抬头瞧见李成如一汪死水般沉寂的脸时,她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退出来。昔日的情郎都不复温柔,江氏嗷地一声哭了出来,怨毒地瞪着姜倚宁:“我从未坑害于你,你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
“我外祖父、大舅一家、二舅一家又何曾坑害你!”
姜倚宁不期待去教个自私自利的恶人明白事理,对京兆尹道,“江氏已怀有身孕,这便是她与此二人关系匪浅的证据之一,请大人将京中颇有名望的大夫请来验证。”
“准!”
案子审理到现在,每一步都是按着姜倚宁的步骤来的,大理寺卿看出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索性与谢屿崇一样,只作壁上观。不过,他很好奇李成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原先他还以为这是个极难啃的骨头,但现在李成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十有八九已经被人攻破了心理防线。等大夫的期间,审讯还在继续,姜倚宁道:“眼下三人的关系已经一目了然,民女就要言归正传了。定下民女外祖父贿赂曹大人罪行的金佛,本是民女外祖父派给二舅的任务,江氏主动提出为其分担,从签订协议到取回成品,都是她一个人负责。她由始至终都未曾交给二舅契约,更隐瞒下了制作金佛的金银满堂是她娘家产业一事。当时二舅也没想到十多年的枕边人会害他至此,所以不曾坚持查看契约,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这话题回到了江氏和李成等人预测过的内容上,江氏几乎是应激反应,大喊:“不是这样的!我兄长有契约!当初白家老头子就是让我去找我兄长,请他暗中做个纯金的金佛。老头子说是要拿去贿赂曹大人,要求我们只能对外宣称是铜镀金,我想着都是自家人的事就答应下来。幸而我兄长有心眼,非要白老二签下协议才肯做。”
这是打算用“知情不报”的小错掩盖“恶意栽赃”的大罪了?姜倚宁冷笑一声,暂且由着她上蹿下跳一会儿。江氏的兄长江粟被带到的时候,八个大夫刚宣布江氏有二个月的身孕,白二舅愤而甩袖:“我已被关进诏狱三月有余,而在那之前,江氏与我发生争执,连房门都不让我进,这孩子与我无关!”
蔡垵自然是要否认的,但他刚说出口就被江氏大骂“负心汉”,他忙又与之推搡起来,直言这个野种十有八九是李成的。“与我无关。”
李成闷闷地表态完,再次垂下头。这谁都嫌弃谁也不认的情况,引起旁观百姓一阵嘲笑,有好事者当场调侃起蔡李二人是绿头王八,也有暗地里替白家二舅不平的,更有甚者嘲讽江氏活该,害得江氏连死的心都有了。也许是事极必反,又也许是看到了自家兄长安了她的心,江氏怒道:“吵什么吵!姜倚宁这贱人把罪责推到我身上不成,就拿我的私事转移目标,你们这帮蠢货,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白秦天冷眼旁观昔日的儿媳已面容扭曲,冷冷道:“倚宁丫头品行端正,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可容不得你胡乱攀扯。”
“自家人偏帮自家人,说出来的话,缺少几分可信度。我可听说前不久姜倚宁和五皇子私奔了,虽然把罪名扣到了姜家三小姐和姨娘身上,但空穴来风,此事只怕真假未辨吧。”
江粟在堂中跪下,向大理寺卿和谢屿崇行礼。江粟毕竟是有备而来,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和一本册子,开门见山道:“这一张便是当初草民和白老二签下的契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要打造的是‘纯金的佛像’,这一本册子是白老二誊抄的经书,大人可派人去查看字迹。”
衙差将其依次呈到京兆尹和谢屿崇面前,二人看过后,才轮到白家人和姜倚宁看。“白老二,这字迹可是你的?”
京兆尹问。白二舅眉头紧锁,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他二人皆坦然地颔首,他便如实道:“这张契约中的‘纯金的佛像’及最后的签名确实和草民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承认了!大人,当日我兄长说一切得按规矩来,幸好他别无选择,只能签下这份契约。”
江氏眼里迸发出灼灼光芒:“是他们白家要做金佛贿赂曹大人,是他们和阿淄洛有勾结,现下也是他们为了洗脱罪名,栽赃嫁祸于民妇!请大人还民妇一个公道!”
尖锐的声音刺得众人耳朵疼,但她说的不无道理。若此契约属实,白家贿赂之罪行就是铁板钉钉了。契约上的那几个字,和经书中的字每一笔一画都一样,流畅自然,也无仿造的痕迹。没等白家二舅细看,那江粟就欲拿走,被姜倚宁眼疾手快夺过来,反复对比,终于看出端倪:“大人,字迹可模仿,但是写字习惯却不能。您仔细看,经书中的每一条长横末端,都呈现出不规则的圆顿。民女听说过这是因为二舅自幼就不喜欢读书习字,在写长横之时叛逆地重压笔尖,不求风骨,只求成形。您看其背面,每一横的末端皆有墨汁渗透纸背,这就能证明民女所说之话的真伪。而契约上背面,洁白如新,可见其力道均匀,并非出自二舅之手。”
江粟光是模仿白二舅的字迹就费了不少功夫,哪里能料到还有这一细节?他瞪向江氏,谁知江氏也是一脸茫然,不由得在心里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但凡她对白二舅有那么一丁点上心,也不至于相处二十多年却仍不知道白二舅有这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