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之前的姜倚宁对她们母女俩言听计从,哪怕她们让她去和白氏闹,她也会二话不说掀了白氏的桌子。但现在,她不止是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死心塌地护着白氏,甚至还有能耐将白家从诏狱里救出来,把一向面软心黑的祖母给气走。变了,所有事都变了。变得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亦几乎没有了原书的痕迹。“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白氏病殃殃却死活要占着我儿正妻的位置,已是令人生厌,她生出的女儿亦是毫无规矩、粗鄙不堪!”
姜太夫人直到走到了后花园,才稍稍缓过劲儿来,姜雪茶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正如她看不起姜宏放一样,也看不起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老太婆。当初明明是她馋白家的财产,在知道白氏身体孱弱的情况下,还怂恿姜宏放去勾引白氏,后来姜府有权有势了,就开始嫌弃白氏身体不好生不出儿子,真是自私到了极致。姜雪茶自觉是穿书女主,就要求自己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要明辨是非黑白,所以对姜太夫人的行为看得非常透彻且嗤之以鼻。虽然姜雪茶看不上姜太夫人,但是,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已经开始崩坏,光凭她这个女主未必能将其扭转,所以她只能为了大局,暂且讨好姜太夫人,利用其的身份休了白氏给君姨娘挪位置。如此想难免有为自己谋私利的嫌疑,可是原书中的情节就是如此,早该在一个多月前白氏就毒发生亡,而她娘顺利坐上了正妻之位,她亦成为了姜府名正言顺的嫡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原书回归正轨,是对的。姜雪茶如此想着,心中更生起一股使命感,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姜太夫人,而她的言语之中,仍暗戳戳地说了姜倚宁母女俩的不少坏话,令姜太夫人更加厌恶她们俩。朝春院内,彻底将人送走,白氏后怕地握住姜倚宁的手,略嗔怪道:“你这孩子,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她好歹是你祖母,忍忍就过去了。”
“她若是一个月里只惹三五次事,我自然是能忍得,但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是那般好应付的?今儿我忍过去了,明儿她又会想法子折腾您。”
姜倚宁赶紧将白氏拉到座椅上,蹲下身帮她揉腿,“照我看啊,还不如一次性把她们给吓破胆了,叫她们不敢再生出坏心思来才好。”
白氏笑容苦涩:“哪有那么容易?反而,她毕竟是长辈,要拿捏你易如反掌。你年龄也不小了,娘给你择个夫婿,可好?”
作为父亲的姜宏放,一心想要用女儿为自己升官开道,当初姜觅安嫁给徐世宁,他就百般不同意,最终白家给了他好大一笔钱,他才勉强松口。但他每次看到徐世宁和嫁过去的姜觅安时,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没给过好脸色。白氏其实也听说过自己的二女儿和谢屿崇走得近了些,姜宏放也有意撮合二人,但是据说谢屿崇身份极尊,堪比皇子,如此之人想来脾性多多少少都有些高傲,不会哄姑娘不说,甚至过于随性,不会只与一人白头偕老。她这辈子已经过得极苦,余生所愿的就是两个女儿能得如意郎君,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相濡到老。“娘,我还小能呢,再陪你个三五年也不晚。”
姜倚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浑身都在抗拒,“您也别想着为了我委曲求全,若有人因为您而对我避之不及,则说明他本就不是良配,反倒省了我去了解的功夫。”
白氏没想到她会如此敏感,还这么……洒脱。竟然会委婉地与她说即使和离也无妨,让她无后顾之忧。“你年纪尚小,这些事太过复杂。”
白氏顿了顿,叹一口气道,“罢了,若是你能一辈子都不懂就好。”
三从四德是将女子牢牢束缚起来的枷锁,一旦她和离,不止她自己会被人戳穿脊梁骨,就连两个女儿也一样要被人瞧不起。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却不忍心女儿受此牵连。“所谓的三从四德都是死物,世人不管将它看得有多重,只要您不把它当回事,它就伤不着您分毫。”
姜倚宁重生一世,对这些条条框框已经不太看重,而且,她更相信如果自己实力强大,那么所有人都不敢对自己指指点点。休夫算什么?不过是丢掉一个不顺眼的男人罢了。“娘亲可知道北乾国?那可是一个女子当家做主的国家,甚至连国王都是女子。”
白氏骇然:“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之前无意中在某本游记里见过,待会儿我去找找,若能翻出来就给您送过来。”
姜倚宁帮白氏换一条腿揉,“那里的女子如我们大承的男子一般,可外出当官谋生,可三夫四侍,休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上辈子她初听闻此事时,亦如白氏一般惊讶,随之而来的则是由衷的羡慕。她不羡慕她们能三夫四侍,但羡慕她们不用受任何拘束,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游走于天地间。虽然白家从来不强求女儿学习女戒女训,亦不要求她们过分温婉乖顺,但白氏毕竟是生存在对女子压迫极为严重的时代里,习惯了把女子的清誉看得极重要,被时代驯化了却不自知。乍然听到这天下还有那么一个与之相反的世界,她的三观轰然坍塌。姜倚宁见状,乘胜追击:“您不需要与她们一样武能上阵杀敌,文能舌战群儒,但理应明白,女子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才能活下去。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您想一辈子依附于男子,就是拿自己的一世去赌他的品性。娘,您想想,若是我遇到了如爹一样的男人,您是希望我苦苦将就数十年,还是愿我休夫再嫁?”
“莫要说这类的话!我如何会让你嫁于这样的人!”
白氏慌忙捂住姜倚宁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姜倚宁握住白氏的手,将其拿开:“我之心,如您一般。娘亲,何故让我为此忧心?”
屋子里忽然沉默下来,白氏心中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挣脱枷锁却害得女儿被千夫所指和深陷泥潭却令女儿跟着烦忧相比,她迟迟都不能做出决断。姜倚宁心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冰亦是如此,遂默默地帮白氏揉好腿,宽慰她几句后就回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