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姜雪茶没想到姜太夫人如此轻易就被吓到,以她蛮横的性子,应是遇强则强才对。“妹妹似乎特别想让我们留下来,可是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几次三番想要逼我们母女仨离开吧?如今我们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你怎么反而不乐意?”
论起洞察人心,姜倚宁不输于姜雪茶,姜雪茶能利用姜太夫人拦截她们母女俩,她亦能利用姜太夫人帮助她们离开。果然,姜太夫人一听到白氏母女俩离开姜府,心里那点不情愿就彻底消散了。“白氏,你这是何意?”
姜宏放下朝归来就看到下人在来回搬运东西,小到包袱大到几扇的屏风,跟搬家似的,问了管家才知道是从朝春院搬出来的,立刻疾步进了府中。能因此从他脸上看到紧张,是白氏万万想不到的,她不免惊讶,手肘忽然被一只纤白的玉手扯了扯,她顷刻间回过神来。她虽不知姜宏放紧张的原因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因为在乎她们母女俩。待白氏将二人的去向简单解释过后,姜宏放长舒一口气。这反应令姜太夫人、姜雪茶及君姨娘都警惕起来,尤其是君姨娘,差点就维持不住自己温婉的形象,幸而在质问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及时恢复理智,用尽全力挤出个笑来,但这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夫人就算想回白家,也该按规矩向太夫人请示,而非如此自作主张,被责问时更是理直气壮地将太夫人气晕。你也不想想,太夫人一把年纪了,能被你那么气吗?你……”君姨娘本欲要激怒姜宏放,毕竟他最是孝敬自己母亲的。但姜太夫人却横插一脚反对:“我可好好的,没被气到,白氏,天色不早了,倚宁不是还要出城吗?得赶紧动身了,不然出城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得连夜赶路,可辛苦了。”
大抵是姜太夫人太厌恶白氏母女,她那副想把她们赶走的神色丝毫不遮掩,白氏冷哼一声,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地看向姜宏放:“这段日子我不在府中,你们也别以为能如愿了。你要是敢休我,我就去告御状,让皇上来为我评评理。”
她斩断了对姜家人的所有期待,但仍选择为了姜倚宁维持住礼部侍郎夫人的体面。这么多年来钱财源源不断从白家送往姜家,可以说没有白家的付出,就没有姜宏放今日之位,所以她坐这个礼部侍郎夫人的位置理所当然,至于是否还继续坐这件事的选择权,也只在她们母女身上,其他人无权置喙。“你这人心眼怎么这么黑?自己都与我们相看两厌,干嘛非得死缠着我儿不放?你是存心想赖着我儿克我儿,害我儿断子绝孙吗!”
姜太夫人情绪一激动起来,眼前发晕。姜宏放赶紧托住她,却一反常态没有怒斥白氏,而是道:“此事等你们回来后再说。”
“不成!好不容易才把人赶出去,还说什么说?立刻就写了休书休了这毒妇!哎哟哟,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竟让你娶了这个丧门星回来……”“娘快别说了,此事我心意已决。”
“决什么决?你就不怕被克到没有儿子送终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以后要以何颜面面对咱姜家的列祖列宗?”
“太夫人,此事也不能怪老爷啊,他已经因这类事被皇上惩罚了两次,可不能再犯第三次错了。”
……话题始终围绕着白氏母女,各种咒骂各种指责,最终都被风给吹散了,白氏和姜倚宁走出府门,嗅着新鲜空气,心底不由雀跃起来。“夫人,二小姐,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良鸠难得少了些规矩,脚步轻快跑到二人面前。各类大小行囊、珍宝、家具等装了足足四辆车,每车都高高隆起,看起来颇震撼。其实也并非是怕某些人占便宜才如此搬运东西,白氏名下的大小物件都是登记在册的,就算被偷了去,她也能根据账册再要回来。只不过有些用顺手的东西,她不愿意被某些人玷污了。姜倚宁的目光一一划过所有护卫,终于在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护卫那儿见到约定好的手势,浅浅勾唇,心里像是有了依靠般安稳下来。昨晚谢屿崇说将会安排暗卫混在跟随她远行的队伍里,时刻保护她,她自然是欣然接受,毕竟她惜命。车队启程的时候,一个小厮将一封信送到了南修仪府上,信中所提就是姜倚宁将会帮他打通南方盐务关系。这事听着吃力不讨好,但实际上她上一世就熟悉沿途官员,此事对她来说只是张张嘴的事,她需要以此来迷惑他,以便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马车停在临近盛安街的岔口,姜倚宁上了早已等在那儿的白家马车,一辆装着行囊的车子也汇入了白家车队中,短暂道别后,一行人就与白氏分道扬镳。城门外,矫健的骏马高昂着头颅,似嗅到了熟悉之人的气息,四蹄不停前后踏。一身劲装坐于马上的谢屿崇轻轻拽住缰绳便稳住了骏马,他眺望着城门处,见到白牧尚率先骑马从城门内出来,紧接着是白家的儿孙,个个都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他的视线迫不及待落到后面的马车上,女眷的马车足有五辆,令他一时分不清她坐在哪一辆上。有着前日那次共餐,白牧尚便不能佯装没瞧见谢屿崇,领着儿子侄子们见过礼。大庭广众之下女子不便下来与外男接触,白家的女眷皆没有下车。姜倚宁倒是不拘小节,却被林氏拉住不让下去,她就只能掀开一角窗帘,遥遥摆手,无声地道了句“一路顺风”。此次要出远门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一个一路南下,另一个先出发去往兖州,再折返回凉州,二人正好背道而驰。青天之下,马背之上,谢屿崇回以一笑,清风卷起他的衣摆,似也将他卷入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