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白牧年不想再对这些所谓的族人有任何期待,对方不仁在先,他自然能心安理得地不义。有些良心未泯的族人不敢和他对视,将头埋了下来不说,还主动离开,但仍有嗜钱如命的非要让他还钱,其中以急于找回颜面的白时为最。当然了,有大长老的提醒,他不敢去动女眷,最多就是砸东西罢了。撒泼打滚砸东西一类,都是无能者的最后挣扎,白牧年没将这些看在眼里,只对大长老道:“你们如果要算账,我们也正好可以好好算算你们这些年明里暗里拿了多少契约之外的钱,等算明白了,我们正好可以一笔勾销。”
白家将他们培养做供应商,是签订了契约的,不过从不会按照契约来分成,每次白家都会多给些。还有就是,他们总有些人仗着是亲戚关系,便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白家确实因此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多年下来,只怕他们得到的额外收入已是一个无法估算的数字。认真算起来的话,谁赔谁钱还不一定呢。如此威胁,包括大长老在内的所有白家族人都不敢再吭声。这一场轰轰烈烈地讨债,在上百人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刻钟后,就彻底偃旗息鼓。看似滑稽,实际上是因为白牧年之前被他们逼得动了真格,借用官府的力量压制住他们,现下又提出算总账,他们个个手脚都不干净,哪敢跟他硬碰硬?但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旦得罪地头蛇,地头蛇有的是法子使绊子。这不,都等不到第二天,当晚白家在当地的铺子就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报官也无用。白牧尚是个信奉吃亏是福的憨货儿,要不然也不会被江氏欺负这么多年,但这一次连他都忍无可忍了:“这么多年来,我们白家亏待过谁呀?但凡他们写信过来说要钱,我们拒绝过吗?族中谁家有困难,我们二话不说就出钱出力把京城的大夫请过去给他们看病,他们想要到任何一个州县谋生,但凡有我们白家铺子的,我们都直接让他们过去上工……一桩桩一件件,换来的就是被欺上门来吗?我倒要去找族长问问,族中八九百人,都是这般恩将仇报的吗?”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道出了白家人和姜倚宁的心声,便是对故土感情深厚的白秦天都想要问个究竟。他想知道这些年的好心,是不是都喂了狗!白牧年追出门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白牧尚的衣角消失在院门处,他担心白牧尚会遇意外,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若是玩阴的,白牧尚未必能反抗。“外祖父,大舅母,还有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且在家等着。”
不用姜倚宁多言,众人明白了其中的凶险,不由担心起来,但为了不帮倒忙,他们只能待在家中。族长的家在冚吉县主道上,白牧年几人纵马而来,途中所有对他们的谩骂都被呼啸的风吞了。“幺爷爷!幺爷爷!我是牧年!自从我回到故土就冲突不断,今儿已经发展到砸铺子的地步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恳请您能出来主持个公道!”
白牧年抓住门环叩响了门,清越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远。砰!“哎……”门内有了动静,应该是谁踹到了檐柱,但那人似乎不想被发现,很快捂住嘴巴把痛呼声给咽了回去。白牧尚压着怒火:“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与其躲避,还不如出来说个清楚明白。”
回应他的是沉默,长久的沉默。姜倚宁觉得不大对劲:“大舅舅回来这么久,可有见过幺太爷爷?”
据她所知,族长和外祖父是一脉的,而且无论是外祖父还是舅舅舅母对他都赞誉有加,说他是个知恩图报、重诺守信之人,这样的人应该不赞同族人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但昨日与他身份最接近的大长老带头闹事,他却从头到尾都没现身,当时她和白家人都被气得够呛,漏掉了这一点。可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规劝阻拦?还是说外祖父他们又看走眼了?眼下闭门谢客就更没有道理了,他若是赤诚如初,为什么不开门见他们,与他们说说族人的详细情况?他若是跟那些族人是一伙的,就更应该开门来谈条件了。所以,到底为什么不开门!“自然是见过的,我一回来就前来拜访了。”
白牧年记得,当时族长长吁短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都化作了一句“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家”。他还以为只是一句寻常的嘱咐,现在看来怕是别有深意。思及此,白牧年看着门板的眼神越发沉重。如果当时族长就想劝他离开此处,那么可以肯定族长待他仍如往昔,但若是如此,他之前受尽刁难,族长为何从来不肯出面为他说情?是因为族长胳膊拗不过大腿,又觉得愧对白家,所以闭门不出,还是因为他根本出不来?“幺爷爷,您有什么苦衷敞开了说,我们白家是非分明,不会迁怒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爷爷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念叨着要与您痛饮一夜,说说过往谈谈儿孙。”
姜倚宁没有和族长接触过,自然分辨不出好坏,但白牧年接触过,所以坚信族长是好的。见状,姜倚宁明白了白牧年的看法,连忙对那伪装成家丁的暗卫道:“你进去瞧瞧,别惊扰了他们。”
“有危险就叫一声。”
暗卫说完,就走到墙边纵身越入其中。白牧尚本就是个不会生气的主儿,再大的气在察觉到族长可能有危险后也消散了:“最好别出什么事,这倔老头别的都好,就是爱把人头发挼乱,别人怎么抗议都不听。我还说我这次回来,长得人高马大的,他想挼都挼不……其实还是蛮怀念的,倔老头手劲大,按在头顶上左右来回挼,把头都带得左摇右晃的,一点都不疼,反而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