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留有一人,他说自己能将那支走火的火枪给修好,我看着悬,但他愿意瞎鼓捣就让他鼓捣去。”副统领没心思打听冯誉熙的风月事,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我们兵造局里一连死三人的消息只怕瞒不了多久。若有人好奇追查下去,哎哟我的老天爷哟!”
一路往里走,姜倚宁眼观鼻鼻观心,始终维持自己规矩本分的模样,但心中的惊骇却是难以平复。
一连死三人!
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人命果然贱如蝼蚁!
兖州兵造局的占地堪比一个坊,大体分为制作区、库房区和统领等的办公场所,几乎五十步就有一队守军,守卫森严得令人望而生畏。
炼铁坊已经停工,空无一人,铁水表层凉却成黑色的,但内里的火红色仍不断闪烁着光芒。
拼装坊就在它的隔壁,情况却截然不同,门外围满了守军,几个官员装扮的男子来回徘徊,时不时往屋内瞧,又时不时往入门的方向看,热闹之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紧张感。
轮椅的轱辘声由远及近,众人皆望了过来,冯誉熙了解了具体情况,没让姜倚宁停下来,而是制止他们的废话,直接进入坊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无疑是那具眉心有个血窟窿的尸体,男子的眼睁得极大,仍保留着死前的惊诧,眉心处的血窟窿冒血不再汹涌,血液像山间的小溪缓缓淌着,在他周围淌出了个血泊。
冯誉熙指尖微颤,他嘴周的鲜血是他在马车里自己用湿帕子擦掉的,擦完后的帕子放入水中,都能将水染成明显的红色,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姜倚宁救治及时,恐怕他的样子会和这个工匠差不多。
嘭!
枪声响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这龟孙子这时候还敢玩枪,不要命了是吧!”副统领怒不可遏地朝里走去,众人便也就注意到了尸体旁站着道颀长的身影。
冰裂纹的窗槅投在男子身上,他并不将副统领的怒喝放在眼里,仍旧低头检查那把火枪,姿态散漫嚣张,就算是旁人都看得牙痒痒的,更别说是副统领了。
“你信不信……”
那男子也不知手上如何转的,眨眼间就把枪口指向了副统领,他双眼集中在那黑洞洞的枪口上,嘴上说不出话来,双腿像是被灌了铅瞬间就抬不起来了,举起双手小心翼翼道:
“别别激动,这把火枪才刚刚崩死个人,你快把它放下。”
男子面露嗤笑,另一只手弹了弹枪栓:“没上膛呢,怕什么?死了的那人把零件组装错了,还不怕死地塞了颗子弹进去,崩到自己是迟早的事。”
话落,他就将火枪丢到了地上,众人远远观察那火枪,果然是没上膛的,纷纷松了口气。
“你对火枪很了解?”冯誉熙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语气里尽是期望。
男子颔首,慢悠悠地扭着脖子:“这玩意儿造出来多久,我就玩了多久,闭着眼睛都能把它拆了又组装起来。”
大承第一把火枪制作出来已有五年,但现在兵造局里的这些官员都不敢夸下如此海口,当即就有人提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