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天都是大雾天,绮桑照常摆摊,远扬和康平安也照常跟踪。
连着跟了五天都没有发现绮桑有什么异常举动,也没有看到绮桑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和他们进度一样停滞的还有沈强负责的停船海域搜寻行动,确实是大海捞针,人手不够还怕打草惊蛇,根本没办法大规模行动,每天都只能憋憋屈屈地一块一块扫过去,目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过顾嘉嘉的案子倒也不是完全陷入僵局,顾嘉嘉头七之后,顾力勤来过公安局,还是为了顾嘉嘉的债务问题,欠供货商英姨的货款还好说,毕竟代销店还开着,大部分货物也都还在,麻烦的是那张欠条。
一千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三分利,再加上债权人是那位传说中的寡妇李玲。
顾力勤是出了名的欺善怕恶嫌贫爱富,李玲这样的人他是肯定不敢惹的,但是一千块的巨额债务还是让他的脑回路超常发挥了一次——他跑到公安局里状告李玲通|奸。
他说李玲不守妇道,作为寡妇故意勾引当时已经和他女儿顾嘉嘉谈恋爱的廖临水,他说解放前这种女人都是要塞到猪笼里沉塘的,现在新中国了,人们不敢动私刑了,但是有些优良传统不能丢。
而且他这次还不是张口就来的,他告状还带了证据——几卷录像带和一叠照片,都是李玲和廖临水在行云雨之事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右下角印着日期,录像带右上角也一样有日期,确实都是顾嘉嘉和廖临水恋爱期间发生的事。
在顾力勤的认知里,公安局和电视上的衙门差不多,升堂了就得办案,他这样证据确凿的,肯定可以直接抓人了。
毕竟,通奸可是大罪,他们宁家巷外头那个码头过去沉塘过多少女人,都是因为这档子事。
反正这档子事,错的都是女人。
一告一个准。
可沈强没有去抓人,反而一脸严肃地追问顾力勤,这些录像带和照片是哪里来的。
顾力勤支支吾吾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沈强一拍桌子,直接把他扔进了审讯室,把那些录像带和照片往桌上一丢,两手撑着桌子盯着顾力勤,狠狠地吼了一句:“说!这些东西哪来的?”
顾力勤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被吓尿了,连脸颊的肉都在哆嗦:“我……我找的。”
沈强冷笑了一声:“找的?哪找的?”
为了找廖临水,他们都快把廖临水住的地方掘地三尺了,那个地方倒是确实有一堆照片和录像带,但他们都一一看过了,都是一些下三滥的东西,有部分是租赁店租的色|情片,有部分是他自己录的录像带,里面的女人都是在红|灯|区工作的,有些扫黄的时候抓起来了有些人跑了,里面根本没有做正经工作的女人。
顾力勤这么一个整天只知道怨天尤人蹭别人家的酒天天哭丧自己是绝户的废物,哪里找来的录像带和照片?
“别人……”顾力勤额头开渗汗,费劲巴拉的咽着口水,“别人寄给嘉嘉的……”
沈强皱起眉。
顾力勤大概是怕沈强下次拍桌子的手会一巴掌拍自己身上,后头的话虽然结巴但是语速倒是快了不少:“五五一劳动节那天,家门口放了一个大箱子,不过当时嘉嘉已经失踪了,我收了以后就打开看了。”
沈强问:“谁寄的?”
顾力勤缩着脖子:“没……没有寄件人,就是个箱子上头写着顾嘉嘉收。”
沈强:“箱子呢?”
顾力勤嗫嚅着,半晌才回答:“卖了。”
沈强怒极反笑:“行啊顾力勤,女儿失踪了,寄给她的包裹你就这么给拆了卖了,女儿死了,我们前前后后把你叫到局里四五次,也没见你提过一嘴。”
顾力勤张着嘴想辩驳,被沈强挥手打断了:“怎么着?想留着这些录像带和照片威胁谁?从你这里拿走六百块钱的廖临水还是拿着你女儿借条的李玲?”
“也不对。”沈强自顾自地摇摇头,“你这孬货估计不敢惹这两人。”
顾力勤颤抖的脸颊上滴下一滴汗,他不敢擦,只用浑浊的眼睛看了沈强一眼。
“怎么?”沈强笑了,身体前倾盯着顾力勤,“说你孬货你还不服气呢?”
“那你倒是说说看,藏着这些东西到今天才交出来是为了什么?”沈强坐回去,两手环胸。
顾力勤身体无意识地前后晃动,手在桌子下面来回搓了半天才开口:“一千块钱太多了,嘉嘉平时根本没那么大开销……”
“我本来……”顾力勤咽了口唾沫,“本来是确实不敢惹他们的,这个录像带和照片我谁都没说过就偷偷藏起来了。”
“但是嘉嘉没了,这个李玲要债都要到家里来了,说什么她也可怜我这孤苦伶仃的,所以本金不用急着还,先每个月把利息还了,如果什么都不还,那就拿代销店抵……”
“逼得我都……”顾力勤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沈强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地观察顾力勤的动作和神情,沉吟着这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骂顾力勤孬种的时候,顾力勤抬头看他的那一眼让他升起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和违和感。
顾力勤安静了能有一分钟,才重新开口:“我就想着,这两人搞在一起的时候,嘉嘉和那个廖临水还好的蜜里调油,这要是这寡妇在廖临水耳边吹吹风,合伙一起骗嘉嘉的钱的话……”
“那这借条,弄不好就是他们合伙骗的。”
顾力勤低下头:“所以我就……”
因为不想还钱,所以告人家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