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见夏远关门进来,钟致远伸手揉了揉脸,让保持了快一个小时的僵硬笑脸松弛下来,闷声说道:“小远啊,看来我们的担子确实不轻啊。”
此刻夏远心里还暗暗兴奋着之前倒水的机灵劲自得,自家老板已经从小夏转化为了小远,这显然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听到老板压抑着情绪的话,他神情一凛,忙道:“不瞒您说,我也很吃惊啊,才反应过来问题确实很严重,本来只是您和班子成员一次简单的交流会,最后却成这样了,我当时都呆了。”
“呵呵……以后你会经常见到的,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当前主旋律是讲团结,保稳定,搞发展……”钟致远说简单说了几句,说是这么说,但接着又带着苦涩道:“哎!说起来周市长对我有怨言也是应该的,他今年已经54岁了,要想在退居二线前干一任书记,只有这次机会了,我一来算是断了他这条路。”
“这怎么能怨您呢?就算您不来,我看周市长也很难再进一步。”夏远大着胆子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钟致远没在乎他的逾越态度,反而有些好奇他的话。
“上次五一我回凉山看了看,回来在车上就听到几个乘客在议论……”夏远干笑了声,老老实实解释把第一章那两位谈论时政的老哥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钟致远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沉默片刻,笑道:“他们懂什么啊,瞎说罢了,周市长还是很有能力的。”
“哦……”夏远也不清楚这位老板说的是不是真话,也就没再多嘴,转而佯装不解问道:“您为什么又说断了周市长的路呢?他也可以调到其他地方的啊!”
钟致远看了他一眼,坐回老板椅,摇头笑道:“哪儿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哦,一个萝卜一个坑,况且厅级干部,过了55岁就很难转正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退二线时到省里挂个副部闲职。
都在说年轻就是资本,年龄优势在体制里最能体现出来,这一点你以后走上领导岗位就知道了。”
“书记您太高看我了,我现在别的不想,就想老老实实做好您的秘书,能为您分担掉一点点担子就不错了。”夏远憨厚地摸摸鼻子,说话间还不忘给老板桌上的保温杯里添满茶水。
“你啊你……”钟致远哈哈笑,又满含深意道:“我倒是想抓着你不放,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老板。”见他笑了,夏远便壮着胆子喊了声老板,也不知道这位喜不喜欢这个称呼。
“没什么可惜的。”钟致远却不说原因,而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小远,看来你还是做过功课的嘛,很善于学习呐。”
夏远就解释是向别人取的经。
钟致远微微颔首,又嘱咐道:“善于学习是好的,但也不要什么都学,我希望你不要太执着于人情世故,虽然这种状况在将来很长一时间无法改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着眼于工作。”
“好的老板,我都记住了。”
夏远心里暖洋洋的,这老板太好了,作为领导他本不用多嘴这么一说的,却又说了,可见对自己是上心了的。
“呵呵……会不会觉得我很多嘴?”钟致远自嘲一笑,“老师常说我改不了身上这股书生气,看来他老人家确实没说错,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了,哈哈……”
“老板,您这不是改不了,而是不忘初心啊,这太难得了,有几个人走上工作岗位后能不忘初心的,我就不行。”夏远卖乖笑道。
“你啊你……我看你是一点没忘(人情世故),你等着吧,到时候有人会教训你!哈哈……”说着钟致远又笑了,阴郁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笑过之后,钟致远又恢复了严肃,抬眼问道:“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夏远想了想,半真半假试探着道:“侯副书记好像和政府那边不太对付。”
“呵呵……何止呢!一个副秘书长的位置,这两位副书记差点拉开人马冲锋了。”钟致远冷笑中带着忧心忡忡,又考较道:“你怎么看?”
“侯副书记这边帮腔的有组织部的肖部长和纪委的焦书记,市政府那边周市长也有庞副市长和政法委的张书记,两边似乎旗鼓相当。”经过这次常委会后,夏远也就明白秘书长让他对赵刚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