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归海,最爱淙淙!”
“归海淙,妈妈爱你!”
“世上山海万千,都不如你!”
足能容纳五万人的体育馆里人头攒动,深蓝色的灯牌闪耀如海洋,不肯停歇的声浪一阵高似一阵,气势滔天,震耳欲聋,热烈的告白和示爱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喊声,好似古代志异录里叩仙门一般虔诚。
很快,有人从舞台中央慢慢升起,身形高大,如青松白杨,秀颀挺拔。
以舞台为中心的场馆蓦地被点燃,那些清晰的口号和表白统统成了嘶吼与尖叫,理智被燃烧殆尽,肾上腺素无尽地飙升着,人类爆发出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以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宣泄着情绪,仿佛不知疲倦,心无旁骛地迎接她们的神。
无数射灯同时转向舞台,男人身披如霜的月光,眉眼低敛,没有看向任何人,单手虚握话筒,白色衣角随风轻曳,夜色堪堪铺陈在他脚下,有如神明踏着七彩祥云,姿态随意。
灯光归于一处时,男人终于抬起头,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刹那夺取了今夜所有的光。
“我是归海淙。”
疏朗、辽阔、又干净。
像半轮月亮下,一层一层叠上来的海浪,不高不低,不吵不闹,熙熙攘攘地簇拥着,漫过砂砾,攀上脚腕,叫人心里麻麻痒痒的,又冰冰凉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把勾人心魄的好嗓子,以及——一张令人屏息的面孔。
鼻梁高挺,眉深目明,左眼睑下缀着颗浅咖色的泪痣,下颌的线条利落,整张脸干干净净,神情平静随意,偏挡不住与生俱来的出众气质,仿佛失落人间的谪仙,身披日月星辰的光而来。
资深乐评人曾赞他:有的人生来就是造物主给予人间的礼物。
灯光、观众、男主角,都已经就位,一场精彩绝妙的史诗级演唱会近在眉睫。
归海淙微微仰头,五万人的目光追随着他,台下举着对讲机的导演拇指按住开关,红色的信号灯一闪一闪。
“全体准备,六、五、四——”
舞台的上方,即归海淙的头顶,是十六名精心挑选的舞者,穿着雪白的羽衣,绘着华丽的妆容,在夜色下如同十六只敛着羽翼蓄势待发的白鹤,静静地等待展翅时刻。
终于安静下来的场馆内,五万名现场观众、上千万守着实时直播前的粉丝以及后台无数盯着监视器的工作人员眼中齐齐流露出紧张和期待的神色。
谁也没有留意,黑夜里有双眼睛空明澄澈,却又似寒冰积年。
“三、二、一!放!”
倒计时停止,序幕就此拉开。
十六只仙鹤凌空踏雪,如轻云出岫,羽衣携着风声,音乐恰到好处地奏起,氤氲白雾从舞台四周升腾,团团围住了中央的归海淙,将他衬托为乘鹤而来的仙人,飘然出尘。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惊艳,比彩排时还要更震撼更盛大!
仅仅是一个开场,就引得无数观众眼含热泪。
仙鹤翻飞,精美的羽衣在雾中穿梭,时而绽放,时而收拢,音乐渐入佳境,为了营造神秘感而散开的追光灯也徐徐聚拢,归海淙的歌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台上台下陷入诡谲的气氛。
就在刚刚,十六只仙鹤其中的一只,突然偏离轨迹,径直冲到了归海淙近前,一道银光扎进他胸口。
四目相对间,归海淙一抬手,周围的一切统统静止下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搞砸了我的演唱会。”四周是翻滚的红色,层层叠叠,像云海,像雾山,观众们或困惑或惊讶的目光在其中若隐若现。
归海淙的瞳色随着光线流转变化,表情沉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你……赔得起吗?揭、园?”
最后两个字从归海淙唇齿间逸出,宛如一根尖锐的刺,扎进揭园心里。
“你果然知道——”
揭园杏眼圆睁,眉间一点痣鲜红如血,颊边肌肉僵硬,握住短刀的右手却忍不住颤抖。
“是,我知道,”归海淙蓦然抬手拍开短刀,长眉轻挑,锋芒毕露,嗤笑道:“别做梦了,你根本杀不死我。”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归海淙淡淡垂眸,胸口骇人的伤口竟然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告诉我!”嘶吼的声音在胸腔共振,揭园单薄的身体仿佛紧绷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归海淙却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