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贺令昌屈膝跪下。
李允琛佯装发怒:“今天朕就是单纯想赐给遇安一杯酒而已,你们风声鹤唳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来!难道你们怀疑朕在酒里下毒了吗?”
贺令昌此时心乱如麻,难辨李允琛话中真伪。
一阵恐吓之后,李允琛换上了和善仁慈的面孔,温声说道:
“令昌,朕知道你和遇安感情甚笃,朕也相信你为遇安所做的担保,因此朕是不会随便屠杀朝廷功臣的——更不用说还是在朝会宴饮这样的场合下,影响多不好。”
言罢稍作停顿后,李允琛离开御座,走到贺令昌面前,主动伸手扶起了他:
“今天的事朕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令昌,你以后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自作主张。违了法度,朕也保不了你。”
“多谢陛下。”贺令昌拱手行礼。
贺令昌离开后,李允琛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先有孟遇安与贺令昌剑拔弩张,再有自己出面做尽了好人,不知在贺令昌心中,正邪乾坤是否可以倒转?
返回建业的路上,孟遇安对顾修之语重心长:
“修之,刚才你不该和令昌发生直接矛盾的。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成见,还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头,不是故意惹他发火吗?”
顾修之摆出无所谓的样子:“不出头,难道看着你被他欺负吗?”
“你。。。。。。他什么时候欺负我了!”孟遇安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顾修之认真道,“我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再把矛头对准你了。”
孟遇安无奈道:“那你这不是扬汤止沸吗?我和他之间的原则性问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顾修之长叹一口气:“遇安你就别天真了,你和他是说不清楚的!贺令昌世家出身,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君君臣臣那一类的,你让他怎么理解你啊?”
孟遇安凄苦着一张脸不说话,顾修之又道:
“你就是因为和他有些旧时的交情,所以总是对他抱有期望。可人的出身和过去经历的事,决定了这个人的思想,这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过了半晌,孟遇安才轻声叹道:“我只是觉得可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约朋友都只能是阶段性的吧。”顾修之安慰着孟遇安,又想起一件要事,“你还说我不该和他起冲突,其实今天最不该和他起冲突的,反而是你。”
孟遇安平视前方,口吻淡定:“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李允琛设下的离间计,他现在估计正偷着乐呢。”
顾修之很是奇怪:“你都知道了,还故意中计啊?”
孟遇安眸色沉下去,乌黑的瞳仁没了平时的神采,眉宇间凝结着缥缈的愁绪:
“李允琛设计也好不设计也好,我今天对令昌说的话本就迟早要告诉他。我难得来一次襄阳,能亲自面对面与他相谈,这样的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有了。”
她转头看向顾修之:“我即使再没有把握说服他,也不能不做尝试。我把心都剖出来给他看了,这颗心是黑是白,就让他自己去分辨吧。”
“如果他觉得是黑的呢?”顾修之几经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孟遇安闻言笑了,笑中带着苍凉,也带着释然:
“凤之所趋,与子异域;永从此诀,各自努力。如是而已。”
说完这一句,孟顾二人再无别话,只纵马长驱,直奔建业而去。